**苏明婉,永昌织造革新者,癸亥年四月初八复名。**
这是地脉的回应??真名一旦归位,天地自会铭记。
仪式结束后,阿芜独自留在地窖。她从袖中取出一支极细的金笔,在空白竹片上写下:“今日启‘癸’字号铁盒三具,复名三人。”然后将竹片放入一个新盒,封存,贴上标签:“甲辰?春”。
她知道,百年之后,也会有人打开这个盒子,读到她的记录。而那时,或许又有新的名字等待归来。
几天后,京城突传异象。
共言堂前的纪念碑夜间发光,碑文浮现血色纹路,组成一幅地图,指向北方一座废弃驿站。据当地百姓说,那驿原是前朝传递军情之所,后因“女子不得涉政”之令,所有女驿卒被驱逐,其中一人投井自尽,尸体三日不沉。
阿芜带人前往勘察。掘开井底淤泥,发现一口密封陶瓮,内藏三百余枚骨简,每片刻有一名女子的名字与职务:译语使、烽燧官、文书吏、马医……全是曾服务于边防系统的女性,却被官方记载抹去身份,统称为“杂役”。
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枚骨简上赫然写着:
>“云知,西北音镂传人,奉密令潜伏正音司十年,破其‘夺声阵’七十二处。功成身退,归隐雪岭。”
阿芜的手指停在那名字上,久久无法移开。
云知……你还活着。
她立刻启程北上。
一路风雪交加,马蹄陷在冰辙中寸步难行。随行的两名女卫先后冻伤,不得不折返。最后五日,阿芜独自前行,靠着干粮和雪水支撑。当她终于抵达那座孤庐时,梅花正盛,如雪覆枝。
门虚掩着。
她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极简:一张木床,一炉炭火,一架竹书,墙上挂着一支竹笛。桌上摆着一碗清水,水中漂浮着一片枯梅瓣,正是当年夹在旧书中的那一片。
她伸手触碰水面,涟漪扩散,梅瓣旋转,显出背面隐藏的小字:
**“我在等你读完最后一章。”**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只见帘外立着一人,素衣如雪,眉目清冷,正是云知。
十年不见,她竟未老一分。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倦意,像是背负了太久的秘密。
“你早就可以回来。”阿芜声音微颤。
“不可以。”云知走进屋,反手关门,“真正的战斗,不在朝廷颁诏,也不在百姓传谣。而在人心深处??那些习惯了沉默的人,是否真的敢开口?”
她走到墙边,取下竹笛,轻轻吹奏。
笛声悠远,不似人间乐音。阿芜却感到胸口一阵悸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体内苏醒。她猛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曲子,而是**音镂术的唤醒调**!
“你在做什么?”她问。
“唤醒最后一座草言台。”云知停下笛声,“你以为七十二座都已燃起?不,还有一座从未点燃。它不在地上,而在人心最暗处??皇宫。”
阿芜瞳孔一缩。
“先帝晚年建了一座地下言台,名为‘噤渊’,专门囚禁那些他认为‘不该存在’的声音。所有被删改的奏章、被焚毁的诗稿、被逼收回的供词,都被用特殊符纸封印,埋于台底。只要那台不毁,真正的自由就永远残缺。”
“你怎么知道?”阿芜低声问。
“因为我曾是它的看守。”云知望着她,“十年前,我奉命镇压民间‘乱语’,亲手烧掉三千份女子陈情书。直到有一天,我在灰烬中看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我女儿才五岁,她还没学会说话,就被说成哑巴命。’那一刻,我醒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花了三年时间,在宫中布下音镂阵眼,只待一个时机??当万声归源之时,地脉震动,封印松动。现在,就是时候了。”
阿芜深吸一口气:“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