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进去。”云知递给她一支银针,“刺破指尖,滴血于符纸。你的血,是唯一能解开‘噤渊’之人。你是所有失语者的继承者,也是终结者。”
三日后,月圆之夜。
两人潜入皇宫,借地道进入地下禁地。沿途所见令人窒息:铁笼中关押着早已死去的“罪妇”尸骨,她们的嘴被铜片缝合;墙上挂满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此声禁忌”;最深处,一座黑色高台矗立,形如倒置的钟,台基刻满镇压咒文。
“噤渊台。”云知低语,“它吸收声音,转化为恐惧,再反哺给掌权者,让他们坚信:若放任百姓说话,天下必乱。”
阿芜走上前,将手指刺破,鲜血滴落在台前一块石碑上。
刹那间,大地轰鸣。
台身龟裂,一道道裂缝中涌出苍白雾气,化作人形:有披甲女将怒吼“我的战功归谁”;有老妪哭诉“我写的《农书》被抢”;有少女尖叫“我不是私奔,是被掳”……她们的身影虚实交错,却都朝着阿芜伸出手,仿佛在求她带走一句话。
“说出你们的名字!”阿芜大声喊。
一瞬间,万声齐发。
“我是赵红绡!”
“我是周玉贞!”
“我是沈碧君!”
“我是……我是……我是……”
声音汇聚成风暴,冲破地层,直上云霄。皇宫屋顶瓦片纷纷震落,宫女太监抱头惊逃。皇帝在寝宫中惊醒,看见烛火扭曲成一张女人的脸,耳边响起无数控诉。
次日清晨,圣旨下达:
>废“噤渊台”,夷为平地。
>开“纳言殿”,凡民皆可上书陈情。
>设“正名司”,专责核查历代功绩归属,还名于实。
>赦天下因言获罪者,子孙可复仕籍。
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又有四十九座被刻意遗忘的女子祠堂自动显现地基。考古者挖掘发现,每座祠下都埋有一块铭碑,记录着一位被湮没的女性贡献者。其中最惊人的一块,竟属于阿芜的曾外祖母??她并非普通村妇,而是前朝唯一通过科举考试的女子,因性别暴露被革除功名,终身禁考。
消息传开,民间沸腾。
孩童们开始在学校里朗读《失名录》,妇女们组织“寻名会”,挨家挨户查族谱,找出被删改的部分。更有激进者闯入贵族府邸,要求公开祖先如何夺取他人功劳。一场无声的清算,正在温柔而坚定地进行。
阿芜回到共言堂,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少年。他约莫十六七岁,穿着粗布衣,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说话的人》。
“你是阿芜先生吗?”他问。
“叫我阿芜就好。”她微笑。
少年低头,声音颤抖:“我爷爷……是李德昭。”
阿芜怔住。
那是曾经的正音司主官,如今扫街役夫,人人唾弃的“谎言之首”。
“我知道他做过很多错事。”少年急切地说,“可他也曾偷偷放过七个要被烧死的女史……他在日记里写,每次篡改名字,夜里都会听见哭声……他说对不起所有人,但他不敢停,因为上面有人盯着……”
他说完,将书放在台阶上,转身跑开。
阿芜拾起书,翻开最后一页,发现一行新添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