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州,万名百姓齐聚井台。最小的摇铃者仅五岁,抱着母亲遗留的药书,站在台上,小手紧握银铃。阿芜立于京城主井之侧,望着远方,轻声道:“娘,今天,我们不只是为自己说话。”
辰时三刻,号令下达。
铃声齐鸣。
那一瞬,大地再次震动,但这一次,不是来自地底,而是来自人心。无数人突然流泪,不是悲伤,而是记起??记起自己母亲的名字,记起祖母讲过的抗争故事,记起曾被嘲笑的梦想。
一位老秀才颤抖着翻开族谱,在“某氏”旁添上妻子的全名:“张氏,名慧贞,著《女学浅说》二卷,毁于嘉庆十年。”
一名年轻工匠冲回家中,撬开地板,取出父亲藏匿多年的图纸,上书:“母制,双轴纺机,功归伯父。”
就连宫中几位老太妃,也在铃声中恍然大悟,哭喊着要追封自己的生母为“孺人”。
民间自发掀起“改名潮”。女子不再称“某氏”,而是公开使用本名;学堂开始教授《女性实录》;街头话本新增“巾帼列传”专栏;甚至连戏班都排演新戏《沈知微挂帅》,场场爆满。
而在这片觉醒的浪潮中,一道身影悄然离开南疆。
陈小砚背着青铜镜,徒步穿越荒漠,最终抵达东海一座孤岛。岛上有一座废弃的渔村祠堂,祠中供奉的不是祖先牌位,而是一面残破的铜鼓。他将青铜镜置于鼓前,轻声说:“阿芜完成了她的使命,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敲响铜鼓。
鼓声传入海底,惊起万千游鱼。远处礁石裂开,露出一座沉没的古城遗迹。城门上刻着古老文字:“**言之城,声为基,名作砖,信为梁。**”
他知道,这里将是“言脉学院”的第一座海外分院。
与此同时,京城。
林昭雪已升入高阶学堂,她的作文被选为范文张贴在校门口。题目是《我的母亲》。文中写道:
>“我娘叫沈云卿,她本可成为一代名医,却因是庶女,被逐出家门。她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让我有名字。她说,名字是一个人活过的证明。如今,我不只叫林昭雪,我还是沈云卿的女儿,是阿芜姐姐的同行者,是未来言脉学院的学生。我要让所有没有名字的人,都有名字。”
文章末尾,她画了一朵梅花,与阿芜袖口的银线梅一模一样。
阿芜看到此文时,正坐在母亲灵前抄写《重修实录》。她轻轻抚摸那页纸,忽然觉得肩上一暖,仿佛有人轻轻搭手。她抬头,只见窗外梅树无风自动,花瓣纷飞如雪,其中一片恰好落在“沈知微”三字之上。
她闭眼,微笑。
“第三次铃声,已经响过了。”她轻声道,“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用心。”
数月后,第一期《言脉纪事》出版,扉页刊载阿芜手书:
>**“我们曾被要求安静,因为我们一旦开口,世界就会改变。
>如今,我们选择说话,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重建。
>重建一个名字不会被抹去的世界,
>重建一个声音不会被淹没的时代,
>重建一个女孩出生时,父母不再问‘取何小名’,而是问‘她将来要如何被记住’的未来。”**
书成之日,全国九百座回声井同时泛起金光,持续整整三日。
而后,光芒渐隐,归于平静。
但人们知道,那不是终结。
那是新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