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骇然跪地。
她步入太极殿,只见皇帝枯坐龙椅,面色灰败,手中攥着一份奏折,指节发白。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他们说你是妖女,说你用邪术操控朕的心智,说这场变革不过是场幻梦。”
阿芜平静道:“那你信吗?”
皇帝抬头看她,眼中竟有几分悲凉:“朕不知道。朕只知道,父皇临终前交代,治国之道,在于稳。可你现在掀翻的,不只是静语道,是你整个世家的根基!你的父亲、叔伯,哪一个不曾参与其中?你哥哥阿骁,当年亲手镇压过多少女子书院?”
阿芜垂眸。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这是事实。
她的家族,曾是静语道最大的庇护者。父亲任礼部尚书时,亲自批阅过上百份“禁言令”;兄长领兵剿灭江南女子结社,火烧藏书楼三十七座。就连母亲,也曾劝她:“女儿家,识几个字便够了,莫要妄议朝政。”
可也正是这个家族,亲手将她推上了观星台,让她在十二岁那年亲眼目睹姐姐阿蓁被拖入地牢,只因她在诗会上吟了一首《女权赋》。那一夜,她躲在角落,听着姐姐惨叫断绝,而父母坐在堂上饮酒赏月,谈笑风生。
“我知道我来自哪里。”阿芜抬起头,目光如炬,“所以我比谁都清楚,该如何斩断这轮回。”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放在御案之上。
“这是我家族三十年来的账目流水,每一笔贿赂、每一次打压、每一场冤案,我都整理成册。包括我兄长私藏的‘噤声名录’,以及我父亲与静语道长老的秘密通信。”
皇帝震惊:“你……竟连这些都敢交出来?”
“我不只是交出来。”她冷冷道,“我要公开宣读。”
“你疯了!这会毁了你全家!”
“我家早就毁了。”她淡淡道,“从他们选择沉默那天起。”
三日后,午门外设坛,百官齐聚。
阿芜身穿素袍,立于高台之上,手持话筒??那是她命工匠依照共鸣石原理打造的新器物,能将声音传遍整座皇城。
她开始朗读。
一篇篇罪状,一个个名字,一段段被掩埋的真相,如刀如斧,劈开百年迷雾。百姓聚集街头,听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权贵如何联手扼杀女子之声,如何用“道德”为名行暴虐之实,无不愤慨落泪。
当她念到兄长阿骁下令焚烧“明慧女塾”时,台下一名老妇突然冲出人群,扑通跪地嚎啕:“那是我女儿!她才十四岁!她只是想学算术啊!”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前,控诉亲人被害、书籍被毁、梦想被碾碎。
而就在此时,天空忽暗,乌云翻滚,一道闪电劈落,正中皇宫钟楼。
钟声轰鸣,久久不息。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二十四座承言碑同时震颤,碑文自发浮现新字:
>**“言不可禁,道由心生。凡压制言语者,天地共击之。”**
民间沸腾。
七日后,皇帝颁布《新律九章》,明令废除一切限制女子受教、任职、参政的旧法。女子可科考、可为官、可继承家产、可自主婚嫁。违者,以“逆天道”论罪。
阿芜的名字,被刻入太庙侧殿,与苏清漪、沈知微并列,称为“三启圣女”。
但她没有留在京城。
她回到了西山孤儿院,重新走进教室。
这一日,课题是:**《我们为什么需要沉默》**
孩子们面面相觑。
她微笑道:“不是所有时刻都要呐喊。有时候,沉默是为了倾听。听风的声音,听雨的声音,听那些还不会说话的人的心跳。真正的自由,不是一味地说,而是**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
一个小男孩举手:“老师,男生也能来听课吗?”
全班哄笑。
阿芜却认真点头:“当然。因为压迫女子的,从来不是男人,而是那种认为‘有些人天生就不该说话’的思想。你们也要学会尊重声音,无论它来自谁。”
课后,沈念递给她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