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以这残躯在风花雪月中打滚,不如在她活着的时候,抓紧时间,做点正经事情。
若是与沈周错过……那便也只能是错过了。
想起了那也的活色生香,庄玉衡心绪难免低落。但她旋即打起精神来,哄着华玥道,“我听他们说庄子上圈养了些野味。我借花献佛,好好犒劳你一番。”
华玥连忙呸呸呸,“你也不怕佛祖怪罪!”
庄玉衡笑了,“我什么时候信过那个。”
当晚华玥回到公主府时,东宫已经派人来过,让华玥明日便带着庄玉衡进东宫拜见。
次日午后,阳光映在白雪上,折出碎银般的光点。华玥带着庄玉衡进了东宫。
东宫偏殿,龙涎香缭绕不散,琉璃窗棂、彩绘天花辉映着金碧交错的光影。
太子他一袭绛紫圆领袍,佩玉垂带,神态温润中自带几分摄人威仪,看见随侍而入的华玥后,他习惯地笑了一下。然而当庄玉衡款步随华玥出现时,太子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
虽已数月未见,但太子对于庄玉衡的印象非常深刻:屏山夜色中,她手起刀落,一人独守一线天。那几日的血色与晨光映得她不似凡人。太子当时惶惶如惊弓之鸟,但是每每看到庄玉衡的背影,他都移不开目光。
那几日,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几日,而庄玉衡的背影是唯一让他心安的来源。
而今,因重伤带来的病弱让她的锋芒褪尽,清隽柔弱,难以置信地呈现出几分楚楚之态,令她往日里被人忽视的容色越发夺目。
太子心底泛起怜惜,面上越发和颜悦色:“庄女郎好久不见,你能安然归来,乃是大喜,孤心甚慰。”
庄玉衡俯身行礼答谢,声音温和,神情平和。
太子亲自扶起了庄玉衡,又名内侍摆下茶席,与庄玉衡聊起了屏山时的旧事来。
庄玉衡哪里会说当时太子的狼狈,只说太子当时如何镇定、指挥有方,又知人善任。将太子哄得眉飞色舞。再加上华玥烘托气氛,场面十分愉快。
不觉天色将晚,太子意犹未尽,要留她二人于东宫共进晚膳。
庄玉衡适时咳嗽了起来,华玥忙道,“阿衡如今尚未康复,汤药万万不能停。还请太子哥哥见谅。”
太子一惊,“竟然还未好?高珣,让太医院派御医去给女郎诊治。”
高珣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内侍,在屏山时,也曾被庄玉衡护在身后,因此对庄玉衡比他人更热切些,忙道,“奴这就去。”
可转个身的功夫,高珣又进来了,“殿下,小沈大人求见。”
太子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请。”
很快,沈周高大颀长的身影已快步步入殿中。
他的目光在华玥和庄玉衡的面上扫过。
想看到的人,衣袖掩面,客气疏离地回避了他的眼神;不想看到的那个人,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沈周只作不知,行礼之后,将袖中的札子递给了高珣。
高珣连忙转呈给太子。
太子打开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华玥乖觉地起身,“太子哥哥有正事,我们便不打扰了。”
太子被札子里的消息坏了心情,倒也不再挽留,只是叮嘱高珣,一定要让太医过去给庄玉衡诊治。
庄玉衡浅笑谢过,头也不抬地退走了。只是经过沈周身边时,沈周那一眼,扫得她面上火燎燎的。
庄玉衡转了转眼珠,大不了今晚跟着华玥彻夜饮酒作乐,看他能如何。
华玥带着庄玉衡告退,东宫殿内重归寂静。太子面色若有所思,指节轻轻地敲击案几,开口问沈周,“他们来了多少人?”
“现已查明的,便有百余人。而且,他们还在联系京中的官员、宗室。只怕是想在正月里闹出些动静。”
太子自屏山事后,成熟了许多。情绪亦不似以前那般轻易流露。闻言倒也不慌张,只是冷笑一声,“痴心妄想。只是,正逢元正,别让他们扫了圣人的兴致。”
沈周道,“臣会更加留意。”说完便告退了。在他尚未离开偏殿时,便听到高珣低声说道:“未想到庄女郎的伤竟然严重至此!瞧着身形,消瘦了许多。可要小的再送些药材补品之类的过去?而且那宅院的人手也没经过调教,也不知道做事用不用心,要不要将女郎接来东宫……”
沈周垂在袖中的手掌收紧,掌心隐隐沁出冷汗——阿衡,起的竟然是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