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家更是人仰马翻,阖府上下将京城翻了个遍,却始终寻不见何苏玄的踪影。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没了踪影,怎不叫人忧心如焚?
翌日拂晓,薛召容正欲再带人出城搜寻,忽闻宫中来旨宣他面圣。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应对天颜?可违抗圣旨乃是死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快马加鞭赶赴皇宫。
他方入殿内,便听得皇上冷声诘问:“薛爱卿该当何罪?竟敢延误面圣时辰,莫非是藐视朕躬?”
薛召容当即撩袍跪地,重重叩首:“回禀陛下,微臣发妻突遭不测,人命关天,臣不得不先行寻人。恳请皇上开恩恕罪。”
皇上眸光一沉,指尖轻叩龙案:“薛爱卿,朕召你前来是为国事,若因你延误酿成大祸,该当何罪?”
薛召容背脊挺直,沉声道:“回皇上,于臣而言,发妻性命重于泰山,便是天塌下来,臣也要先寻她。”
“好一个发妻重如泰山。”皇上冷笑一声,骤然拍案,“你身为朝廷重臣,理应以国事为先,岂可耽于儿女私情?”
薛召容眉峰骤冷:“皇上此言谬矣。若无千万小家,何来江山大家?臣的夫人,便是臣的命。若皇上别无要事,臣先行告退。”
皇上哼了一声,眼底寒意森然:“朕的旨意你也敢违抗?既召你入宫,自有比寻人更要紧的事,可是比你的夫人,重要千百倍。边关突发暴乱,烽火连天,朕命薛卿即刻启程镇守。”
去边关平乱?薛召容不可置信,但是又觉得依皇上的阴险又很合理。
只是现在,多耽搁一刻,沈支言便多一分危险,他如何能安心前去边关?
皇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国难当前,匹夫有责。太师乃国之栋梁,理当以雷霆之势平定边患。”
薛召容眸色骤冷,沉声道:“臣身为太师,职责乃辅佐陛下理政,非统兵征战。朝中良将如云,何故偏要臣赴边关?恕臣难以从命。”
“难以从命?”皇上冷笑一声,眼底寒光乍现,“薛卿不是忘了君臣之礼?纵是太师又如何?朕今日既能赐你官袍玉带,明日亦可摘了你的乌纱帽。”
薛召容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一旦离开预示着什么,他冷声道:“回皇上,边关之行,臣断不能往,还请陛下另择良将。”
“放肆!”皇上勃然大怒,袖袍一挥,“来人!给朕拿下。”
殿外禁军闻声而动,甲胄碰撞之声骤响,转眼间便将薛召容按跪在地。
薛召容额角青筋暴起,眼中燃着怒火:“皇上此举,不过借题发挥,想要钳制于我。如今我妻子下落不明,臣只问一句,可是皇上将她关押?你给何苏玄封爵赐府,让他搬去我们隔壁住,如此明显用意,以为我会不明?”
他心急如焚,已经不管不顾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的妻子更重要。
皇上缓步走近,俯身捏住他的下颌,冷笑道:“薛卿倒是机敏,可惜朕未曾见过你的妻子。你为了她,竟敢忤逆朕。”
他指尖力道渐重:“抗旨不遵,可是大罪,怎么,还想让你父亲来救你?好啊,朕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父亲能有什么通天本事把你救出去。”
薛召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皇上却已直起身,居高临下地道:“薛卿不必觉得委屈,国难当头,凡我朝臣子,皆当披甲上阵。若人人都如你这般临阵脱逃,这江山社稷,还要不要了?而朕身为一国之君,威严何在?”
“朕,最后问你一遍,边关,去还是不去?”
薛召容没有回答,他心中了然,若此时真去了边关,只怕是九死一生。届时莫说寻妻,怕是连自己性命都要折在皇上这局棋里。
他抬眸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眼底翻涌着血色。
“好一双眸子。”皇上忽然抚掌轻笑,“这眼神,倒与你那短命的母亲如出一辙。不过,这副倔强模样,倒是像极了你那猪狗不如的父亲。说来,你能在亲王府活到今日,也算你的本事。”
说到此,他见薛召容咬得牙龈渗血,甩袖转身,行至殿门又折返,玄色龙纹靴碾住他的袍角,怒声道:“朕倒是小瞧你了。既能查到李贵妃私通外臣,又能坐上太师之位,连太傅之女都成了你的妻子。”
“可惜啊,野路终究是野路,就算流着皇家血脉,这储君之位也轮不到你,就像你那疯狗般的父亲,永远只配在阴沟里啃食。边关的路朕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薛昭容双目赤红,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他死死盯着皇帝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厉声质问:“沈支言是不是你绑的?是不是你掳走了我的妻子?我警告你,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哪怕你是九五之尊,我也定要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道:“好一个忠犬,那老东西竟养出这般牙尖嘴利的狗崽子。朕活到今日,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徒。就凭你,也配威胁朕的性命?”
他话音未落,佩剑已然出鞘。锋刃抵在薛昭容颈间,激起一片寒芒。额角青筋暴起,握着剑柄的手因暴怒而微微发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让这颗桀骜不驯的头颅滚落丹墀。
薛昭容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一声:“陛下尽管动手。只是这一剑下去,不知您这龙椅还能坐稳几日?想激化矛盾?想挑起战事?好啊,那便试试,看看是亲王府更胜一筹,还是陛下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