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逼近。
第九十日清晨,北极科考站发出紧急通报:鲸群突然停止歌唱,集体潜入深海。与此同时,十三棵主“言木”同时绽放花朵,花瓣呈半透明状,内里流动着荧光般的文字,竟是世界各地人们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妈妈,我回家了。”
>“对不起,我不该推开你。”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就在这一刻,全球三千二百万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梦:他们站在一片桃林中,手牵着手,面前站着一个穿粗布裙的女人,微笑着点燃一支香。
那是她母亲。
香烟升起,化作无数光点,洒向大地。每一粒光落入人心,便唤醒一段被压抑的记忆。有人痛哭,有人跪地,有人张开双臂拥抱空气??因为他们终于想起了那个曾被自己遗忘的名字。
“静默2。0”病毒如期释放。
但它没能生效。
在东京街头,一名白领吸入病毒颗粒后,本应陷入情感麻木,却反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想起了十年前车祸身亡的女儿,那天他因为加班没去接她放学。
在纽约实验室,研究员注射病毒样本后,不仅未失去共情,反而开始疯狂书写忏悔信,坦白自己曾篡改数据掩盖污染真相。
在欧洲某军事基地,士兵们集体拒绝执行命令,只因他们“突然听见了敌国平民的哭声”。
世界陷入短暂混乱,但并非恐惧的混乱,而是觉醒的震荡。
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却因代表们纷纷离席而去作罢??他们要去见多年未联系的父母、要向旧爱道歉、要陪孩子看完一场电影。
社交媒体瘫痪,不是因为攻击,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私信里写着“我想你了”。
三个月后,最后一棵“言木”在南极洲边缘破冰而出。它的树干扭曲如人形,枝头挂着一块冰雕铭牌,刻着一行字:
>“此地曾无人哭泣,今始有泪。”
她站在村口,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少年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茶。
“你觉得,我们赢了吗?”他问。
她摇头:“没有赢家。只有更多人学会了活着。”
他笑了,握住她的手:“那接下来呢?”
她望向星空,北斗依旧明亮。那颗曾黯淡的星辰,如今光芒稳定,仿佛在回应人间的每一次心跳。
“接下来,”她说,“我们教世界说‘我爱你’。”
于是,在下一个春天,第一届“爱语周”在全球同步举行。没有仪式,没有领袖讲话,只有千万人走上街头,对陌生人说一句温柔的话;只有孩子把画好的笑脸贴在冷漠的写字楼墙上;只有老兵抱着仇人的遗属,低声说:“我也恨过,但现在不想了。”
而在村庄的溪边,那对少年少女再次并肩坐下,手中各执一石。
“赌什么?”她笑问。
“输的人,要告诉对方一件从未说出口的事。”他说。
她扬手一掷??四跳,沉。
他捡起石头,轻轻一甩??六跳,最后一跳跃出水面,如蝶般飞远。
她鼓掌,眼中有星光。
他转头看她,声音很轻:“其实……那七年里,我每天都在墙上刻一道痕。第一百道那天,我发誓,若还能回来,就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听那些声音了。”
她怔住,随即伏在他肩上,无声落泪。
溪水潺潺,载着两只漂远的石子,流向未知的远方。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小女孩拾起一只漂流瓶,打开,读完信后,拿起笔,蘸着彩虹颜料,开始写下她的回音:
>“亲爱的陌生人,
>我听见了。
>我很好,你也保重。”
风起时,信纸飞扬,如同新生的蝶,扑向湛蓝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