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对于海妮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主要是两人没有共同回忆,而且对方还时刻可能刺杀她。
若是让她看到落日朗皇室已经被灭,她已经没必要听命任何人。
或许她就不会再有刺杀他的想法。
即便如此,沈浩也很难说对海妮耶敞开心扉。
沈浩想过若是落日朗皇族彻底被灭后,他就放海妮耶离开。
毕竟连落日朗皇室都不复存在了,商议双方婚事的桥梁也就不存在了。
海妮耶也就自由了。
况且他就要和清瑶成婚了。
让海妮耶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生。。。。。。
>“你说的话,我听见了。我也想说,可我的舌头,已经忘了怎么动。”
他久久凝视那行字,仿佛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铁窗之下,对着空荡的监舍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不是第一封类似的信。自“无声者之声”计划启动以来,各地陆续有残障人士、前政治犯、语言矫正失败者寄来各种形式的“说话”??盲文刻痕、手绘符号、录音带里断续的呼吸声,甚至有人寄来一块烧焦的木片,上面用炭条写着:“这是我烧掉的日记的最后一角。”
林知远将信轻轻放入抽屉,转身走向地下档案室。那里收藏着七十二校的历史遗存:褪色的校服、生锈的共语法测验机、被焚毁后拼凑起来的学生日记残页。他蹲在角落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本暗红色封面的册子??《语言创伤案例汇编?第一卷》。这是研究院成立后最重要的研究项目之一,记录了三百二十七位曾因“说错话”而遭受惩罚的个体口述史。
翻到第189页,他停住了。
**陈默,原省立师范附中语文教师,1984年因在课堂上引用未审定古诗遭举报,判“思想污染罪”,关押五年。出狱后被迫接受“语音重置训练”,强制模仿标准共语腔调三年。现居滇南山村,已丧失自然语调,讲话如机械朗读。**
林知远记得这个人。三年前,他在一次乡村走访中偶然遇见陈默。老人独居在竹楼里,每日清晨对着山谷背诵《论语》,声音平板无起伏,像一台老旧的广播机。当林知远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教书时最喜欢的一首诗,老人突然停顿,嘴唇微颤,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床前明月。”接着便陷入长久沉默,眼角滑下一滴泪。
那天晚上,林知远让穗儿带去一套振动发声器??一种通过喉部震动传递语感的辅助设备,专为失语者设计。三个月后,他们收到一段音频。没有语言,只有持续三十秒的低频震动,像心跳,又像风穿过枯枝。研究院的语言分析师最终判定:那是“我想回家”四个字的原始音波重构。
此刻,林知远合上册子,提笔在扉页写下:“语言死亡,并非无声,而是无法再以真我之名言说。”
翌日清晨,研究院召开紧急会议。阿音带来最新消息:西北某地一所试点“耳房”遭到突袭搜查,理由是“涉嫌传播非法言论”。执法人员带走三名倾听志愿者,并查封全部录音资料。更令人震惊的是,行动由新成立的“社会情绪稳定办公室”主导,其负责人正是当年语言纯洁委员会的副秘书??如今换上了温和的西装与微笑面具,口号却是:“维护表达秩序,防止情感失控。”
“他们不再禁止说话,”阿音冷声道,“而是定义什么是‘安全的说话’。”
林知远闭目良久,忽然问:“我们有多少‘耳房’仍在运作?”
“两百八十六间。”穗儿答,“其中七十三间在过去半年收到匿名威胁,四十五间遭遇断电或断网。”
“那就再建一百间。”林知远睁开眼,“这次不叫‘耳房’,叫‘火塘屋’。”
众人一怔。
“火塘是祖辈围坐讲故事的地方。”他缓缓起身,“我要人们在暖光中说话,在烟火气里流泪。告诉所有人,真正的倾听不怕火,反而需要火。”
计划迅速推进。第一批“火塘屋”选址于偏远村落、矿区家属院、流浪儿童收容站。每间屋子中央设一座石砌火塘,墙上挂满手写便签??都是过往倾诉者的匿名留言:“我偷过同学的饭票”“我嫉妒妹妹比我聪明”“我其实不想结婚”。屋顶装有简易录音装置,但所有音频需经双人审核方可存档,以防滥用。
第一间火塘屋启用当晚,来了二十多人。有牧民讲述儿子因使用方言被学校劝退;有护士坦白自己曾在疫情高峰期谎报床位数量;最后是一位年轻母亲,抱着熟睡的孩子坐下,轻声说:“我后悔生了她。这话憋了两年,今晚终于说了出来。”
没有人指责她。火光照亮她的脸,也映出其他母亲眼中相似的疲惫与释然。一位老妇人递上一碗热粥,只说一句:“我也说过这话,后来发现,后悔和爱可以一起活着。”
消息传开,火塘屋一夜成名。人们发现,在火焰跳动中说话,竟比在安静房间里更容易卸下心防。有学者撰文称:“火提供了安全感,它既是光源,也是见证者。”更有民间艺人自发创作《火塘夜话》系列说唱,在街头巷尾传唱那些真实故事。
然而,风暴再度袭来。
冬至前夕,三辆黑色轿车驶入洛阳,停在言语研究院门前。下来五人,领头者手持红头文件,宣布依据《公共心理干预管理条例》,研究院涉嫌“未经许可开展高风险言语实验”,即日起暂停运营,接受审查。
林知远没有争辩,只是请他们进屋喝茶。茶毕,他取出一份名单,共三百零七人,全是近年来通过“说错话学校”或“耳房”重新开口的个体,包括那位代笔写信的退休狱警、盲童明河的母亲、以及曾在AI-7系统中迷失三年后终于认出父亲的女儿。
“你们可以关闭机构,”他说,“但这些人已经学会说话。你们打算把他们的嘴,再缝一次吗?”
对方沉默离去。次日,审查令被上级部门驳回,理由是“缺乏法律依据”。但风波未息,网络上再度掀起舆论战。一批“专家”联名发表文章,称林知远的模式“制造虚假共情”“诱导脆弱群体暴露隐私”,甚至有心理学教授撰文警告:“过度鼓励表达可能导致集体情绪崩溃”。
林知远依旧未作回应。他做了一件事??邀请这十一位“专家”来参加一场闭门对话会,地点就在漠河南岸最初的那间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