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周原后,虽然黄土遍地,空气干燥,青女姚却神采熠熠,今日还特意多戴了羽毛,将自己装扮得水灵一新,好似孔鸟开屏。
狐狸趁机道:“可去。我已嗅到一人与发的气息极相近,正也在大集附近,或许就是旦。”
妲己遂笑了,对青女姚说道:“好虽好,只是初来乍到,恐不安全,去叫小亚婵带上几名武士,一道去寻寻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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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侯新立,周原大集。
人声沸吵,兽蹄杂乱,空气中香料气、兽汗气、粪便气、丝丝酒气交织。
妲己本来是要寻找周旦,看着看着,早将来意忘去脑后,只专心看新奇。
原来周原也有许多庆贺活动,最出名的一样,称之为小儿捕豚:乃是百米围栏之内,放入八岁左右的孩童与一月左右的豚,以影计量时辰,若时限内抓住,便可尽数领回家中。
这原是周原人最爱的赛事,家家户户都要抱小儿来抓,若抓到一只,便几日都有烤猪来吃。
此时,妲己已买了高处观赏的位置,放目下去,只见围场黄泥里,众小儿光腚乱抓,或跌或倒,或摔进猪屎里。偶尔抓到了,猪身上又满是湿泥,一扭身也就挣脱,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青女姚正看得激动万分,跟着众人尖叫,小亚婵却抱着手臂,凉凉说道:“怪哉!周原的女娃怕是死绝?怎无女娃去抓豚?”
她说话无有遮拦,也不降声调,惹得周围人全侧目看来。
面具后,妲己没忍住一笑,并不拦她。
一旁草席坐着一个妇人,一身华服,牵着女娃,似有些身份,开口解释:“是女娃跑得慢,力气小,若是抓不住豚,就白给了贝。”
“豚屎!能抓住的本就是少数!”小亚婵大怒,立即掏出一贝来,“我掏一贝,你叫她去抓就是!”
可谁知那女孩却扭捏不肯,直说嫌脏。
妇人矜傲又嫌弃地笑道:“荒唐,我女自小守礼循教,怎会做抓豚这等脏事?更莫说口出秽言。”说完,再不看小亚婵,还将女儿拉得离她远了些,仿佛她身有瘟疫。
这下,小亚婵险些气得仰倒,却发作不得,故意忿忿道:“我看不下去了,臭得很,气闷!我自去坡下等你们!”又大声叽咕,“我这么大时,狼崽子也掏过!口出秽言?骂人是为爽快!无怪你们朝中也尽是些长胡须的老菜根!憨鹧,倒还得意?”
小亚婵走了不久,青女姚也就退了回来,对妲己道:“姐姐,不若我们也走?”
面具上的两个洞里,一双媚眼笑看她:“怎了?无趣?”
看抓豚是青女姚坚持的,此时要走,不免讪讪,低声解释:“我怕婵等太久。”
妲己也不坚持,款款起身,与她一道下坡去。
可坡下哪还有小亚婵身影。青女姚正疑惑四处望,妲己已抬手一指:“莫寻了,她去那里耍了。”
果然,不远处,好似也是个骑射争彩头的场子,小亚婵此时正驱着自己的马上场,惹得众人尽在嘘她:
“怪也!你看不到这是骑射场?来凑何热闹?!”
“快走快走,摔断了腿,日后无人娶你!”
“妇人为何凑趣?那边自有布坊!”
“怕是等不及来此寻汉子嫁人?啊哈哈哈哈?”
小亚婵大喝一声,将马立起,嘶鸣一声,将场子镇住,随即马鞭一抬,直指众人,“贱鹧们!休要呶呶!母只怕叫尔等徒孙输光了腚去!”
这狂言一出,叫众人顿时恼火,皆跃跃欲试,要灭她威风!
——谁知一连上了五人,竟俱不能敌,全成了她手下败将!
小亚婵是在骑射营练了三年的,又是先前的骑射魁首,应付这些民众显然不在话下。她一口气夺了五个彩头,大笑:“我的好孙儿们,还不唤声祖奶?叫祖奶疼你!”
这下众人更群情激昂,喝道:
“你是何人,为何捣乱!”
“不作数!不作数!”
“你这妇人,你家人何在?!”
“她并非周原口音,她不是周原人!”
“哪里来的夷妇?”
小亚婵又岂是吃素的,当真要一个个笑骂回去:
“好孙儿,可莫将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