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一刻,竟真的很盼妲己能够来宫中与她一起……
「周原太大,而我太小……」
「我在此处连友人也无,我很想有人懂我,陪我……」
忽地,她忍不住痛哭起来。自打被转嫁给发后,她从不敢叫人知道自己哭。
妲己见她忽地崩溃,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
于是,妚姜又觉得自己并不必说甚了……
许久,妚姜哭过,掩面离去。而那诸多赠礼留在院中,青女姚只好先收走。
“实在可怜……”狐狸轻声叹道,“她与邑,难说谁更惨一些。”
妲己却低声道:“不对。”
“唔?何事不对?”
妲己眉目早已冷下,“妚不对。你可曾记得先前你我见妚时?她一直沉浸于丧夫之痛里,魂不守舍,心无外物。何以一夜之间,就忽地故作大度,还特意前来为发说亲?”
不等狐狸答,她已喃喃道:“除非……有人逼迫她如此,她对此人言听计从,且此人,比任何人都盼望她能在周原获得后位。”
狐狸一毛:“吕尚?”
她语气发沉:“吕尚。”
原来吕尚已暗中归来周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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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妲己也曾命狐狸用五日寿命去探,可惜,只探得他去得了泗水上游。
再叫狐狸去探,它便不乐意了。
“为何要去探他?从今往后,你二人是一个阵营。”狐狸安慰她,“臭宝,你也非真仙人,又岂能万事尽知?离开大邑,你的寿命又能扛多久?何苦浪费于他?”
妲己无奈,只得作罢。
可饶是如此,吕尚仍令她如鲠在喉。
如今,他又在酝酿些何事?
他知晓她在周原,有了前车之鉴,当然会避其锋芒,可他又能躲去何处?
他既然要在周原立住,便不可能仅仅是龟缩。吕尚之才,原在于带兵,若要证明自己,也需在战场之上,或许,他会向西躲藏,顺便对抗犬戎?
周发那莫名燃起的底气,是因他归来之故?
不,定然还有别的缘故……
怔怔出神良久,仆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提醒道:“大祭司,已至公子旦府。”
她这才回神,走下辇来,面容肃色尽消,又换上了妖娆而漫不经心的笑意。
舍内,周旦知她要来,早已坐立难安。
分明肩上也无有暧昧咬痕,更不曾与她真正挑云逗雨,却偏心虚得喉咙发紧,心中虚坍一块,哪里还看得进眼前是何文字。
耳朵竖着,听到院中脚步声渐进:
好似亲眼见她过曲径、经长亭,引鹤展翅,将蝶惊飞,圆池映芳踪,肩颈映碧色,直至廊下来褪去布鞋……
一声声好似薄刀切肤,无非是在焦灼里等着致命一击。
妲己进门来,就看周旦半背向自己端坐,浆紫衣衫,脊背挺直,一副出尘君子、修行仙君的疏离模样。
嗤……
她忍住笑,径自向内去寻书,果然,不到两息,周旦又丢下书匆匆向内跟来,眼中暗火阴沉,欲言又止。
狐狸颇为怜悯:“你呀,总要将所有人都折磨成怨夫才甘心。”
妲己只作不闻,指着高处一本书册道:“我要看那册。”
仍是关于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