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当然。我还画了很多,都在这里。”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素描,全是城市角落中悄然生长的言草变种??有的缠绕电线杆,有的扎根地铁隧道,有的甚至出现在医院通风口。
“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说,“他们不说,但他们画了下来。”
我从中挑出一张,画的是地铁站台,一名女子正将一封信投入垃圾桶,而垃圾桶缝隙中,伸出一株开着三角花的植物。
“我能复制这张吗?”我问。
她摇头:“不能复印,不能扫描。但你可以看,可以记。”
我凝视良久,将画面刻进记忆。
当晚,我再次发布匿名信,内容只有两句:
>“如果你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如果你记得一个本该遗忘的名字,
>请于月圆之夜,带一朵干花,来老槐树下。”
没有署名,没有联系方式,甚至连平台都不保留记录。但它会传播,像风中的孢子,悄无声息地抵达该到的地方。
月圆那夜,我提前到达废弃公园。
起初空无一人。午夜将至时,第一个身影出现了??是那位咖啡馆男子。他放下一朵枯萎的玫瑰,转身离去。
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孩,抱着一只破旧布偶。
然后是一位老人,拄着拐杖,带来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
越来越多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每人带来一件承载记忆的物品,轻轻放在老槐树周围。没有人交谈,没有人拍照,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银色藤蔓的沙沙声。
当最后一人离开,我取出《静默纪年》正本,放入焚化炉。
火焰升起的那一刻,整座城市的植物同时震颤。路灯同步闪烁七次,随后熄灭三分钟,再重新点亮。气象台记录到一次短暂的大气电离异常,范围精准覆盖全市绿地区域。
而在火焰即将熄灭时,灰烬中浮现出一行字,悬停十秒后消散:
>“不说,也是回答。”
我知道,这不再是我的战斗,也不再是我的秘密。
它已成为一种**集体潜意识的仪式**,一种无需语言的共识:有些话必须被听见,哪怕只存在一秒;有些痛必须被带走,哪怕无人知晓。
几天后,市政宣布暂停“静音清扫”计划,理由是“技术调整”。而“静音花园”却被正式纳入社区公共服务体系,新增条款注明:“所有焚化行为均受生态共感网络保护,禁止任何形式的数据提取。”
又一个月,我在街头看到一个小孩蹲在墙角,正用粉笔在地上画一株植物。我走近一看,竟是言草,六片花瓣,花心有光。
“你在画什么?”我问。
他抬头,认真地说:“妈妈说,这是‘听心草’。只要它活着,心里的话就不会烂掉。”
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风从街口吹来,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向天空。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新的花苞正在悄然隆起。
三角未开,三环未转。
但它已经在等,等下一个不敢说出口的人,轻轻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