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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如日中天（第3页）

“它在接受污秽。”莉安娜轻声道，“不只是光明的记忆，连黑暗也被容纳了。这才是真正的共述??不筛选，不审判，只是见证。”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见证。

三天后，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驶入高原。车上悬挂的旗帜没有任何国家标识，只有三个字母：**S。C。R。**（SilenceControlRegime，静默管制局）。

他们是最后一批坚持“信息分级管理”的极权残余势力，坚信公众情绪必须受控，历史必须经过过滤才能传播。其领袖是一位代号“守闸人”的前情报高官，曾在冷战时期主导过三千多次舆论清洗行动。

“你们正在制造精神瘟疫。”他在谈判帐篷中冷冷说道，眼神如刀，“当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倾诉，社会将陷入无休止的相互指责与情感泛滥。秩序需要堤坝，而你们拆掉了所有闸门。”

苏砚坐在对面，手里握着一支铅笔，正在速写本上勾勒一朵花的轮廓。

“你说得对。”他终于抬头，“确实没有了堤坝。”

他翻过一页，画出一群人手拉着手站在洪水中，彼此支撑。

“但我们建起了桥。”

谈判破裂。

当晚，S。C。R。发动突袭。他们使用一种新型神经干扰武器??“遗忘之雾”，能使人短时间内丧失短期记忆，并产生强烈的倾诉厌恶感。数十名突击队员潜入共述核心机房，试图切断诺言之木与全球终端的连接。

但他们低估了这座碑的防御机制。

当第一滴雾气触及碑体表面时，整座塔突然发出高频共鸣。那是一种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声波，却精准激活了所有接入网络者的**共情反射神经**。

刹那间，全世界数亿人在梦中同时醒来。

他们看到的不是画面，而是**感觉**??那个越南母亲失去儿子的窒息感；瑞典老人背负罪孽七十年的压迫感；中国教师烧掉女孩课本时内心的绞痛……

这些情绪如同潮水倒灌进现实，冲击着每一个被“遗忘之雾”影响的大脑。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受感染者非但没有沉默，反而更加迫切地想要说话、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

一名本应执行破坏任务的特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对不起妹妹……当年火灾那天，是我打翻了蜡烛……可我说是她玩火……她因此被赶出家门……后来死了……”

另一个队员撕开作战服，用匕首在胸口刻下：“我说谎，所以我该死。”

他们的供述被自动采集，转化为新的碑文。而“遗忘之雾”本身，则被共述系统逆向解析，改造为一种治疗工具??用于帮助创伤患者安全释放压抑记忆。

十日后，S。C。R。全面溃败。“守闸人”被捕时，拒绝佩戴耳麦，声称“不愿再听任何多余的声音”。但在审讯室里，当他被迫观看一段视频??一个叙利亚小女孩讲述家人如何在空袭中一个个死去??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抽搐。

三天后，他提交了一份长达八十万字的自述书，详细记录了自己一生参与的所有秘密行动，并请求将其全部录入新生碑。

“原来这就是代价。”他在结尾写道，“不是死亡，而是再也无法假装无知。”

春天来临时，高原上的新生碑已高达三百米，外形宛如一棵倒悬的巨树，根须刺破云层，枝干扎根于大地。科学家发现，它的生长速度与全球真实表达量呈正相关曲线??每当有重大集体坦白事件发生，碑便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延伸十米以上。

与此同时，一种新现象开始出现：某些长期失语症患者、自闭儿童、甚至植物状态病人，在靠近碑体一定范围内，竟能通过手势、涂鸦或简单发音完成有效沟通。医学界称之为“共述共振唤醒效应”。

最令人震惊的案例发生在云南山区一所特殊学校。一名十七岁从未开口说话的男孩，在参观新生碑后，突然拿起粉笔，在地上写下第一句话：

**“我一直听得见你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当天夜里，全球共有四百三十八名类似患者实现了首次语言输出。共述网络记录显示，他们的脑电波在那一刻出现了惊人同步??与苏砚当初启动文字核心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这不是奇迹。”影织者导师看着数据流，神情肃穆，“这是共鸣达到了临界点。人类意识正在形成一个共享的情感基底。”

苏砚没有回应。他正站在诺言之木下，注视着那朵从陈小雨声音中诞生的小花。如今，它已长成一片花园，每一朵都对应一个曾无声离去的灵魂。微风拂过，花瓣轻颤，无数细语交织成歌：

“谢谢你记得我。”

“我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