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女人艰难开口,“这药会抹除共述感知者的所有记忆……等于脑死亡……”
苏砚低头看着她,眼中布满血丝:“静默联盟已经锁定你。如果你不说谎,他们会把你做成活体样本。现在只有这条路能让你‘活着’。”
“可那还是我吗?”她苦笑,“如果连真实都丢了,我还算什么人?”
苏砚沉默良久,最终将针头刺入静脉。
液体推入的刹那,女人的眼泪滑落,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却被监测仪的警报声掩盖。
记忆戛然而止。
苏砚跪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是我……是我亲手……”
“她叫陈婉秋。”林小树站在身后,“你的大学同窗,共述现象最早的研究者之一。她在临终前写了七封信,分别寄给家人、同事和你。只有你的那封,被你自己烧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以为……我以为那是救她!”苏砚嘶吼。
“你以为很多事都是为了救人。”林小树平静地说,“可真正的拯救,从来不是替别人做选择,而是陪他们一起面对代价。”
苏砚瘫坐在泥水中,雨水冲刷着脸庞,也冲刷着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第二天清晨,全校集合于新生广场。三千师生列队肃立,天空云层裂开一线,阳光洒在中央讲台上。苏砚走上前,手中捧着一只青铜匣子,里面装着陈婉秋留下的原始研究日志副本。
“今天,我要向你们讲述一个被埋葬的名字。”他的声音通过共述网络传遍全球,“她不是叛徒,不是疯子,也不是危险分子。她是第一个发现人类可以通过集体真实共鸣突破灵能瓶颈的人。而我,在十三年前,亲手终结了她的意识。”
全场寂静。
有学生开始流泪,有教师低下头。这不是谴责,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共情??他们能感受到校长内心的撕裂,也能听见那位逝者临终前未能说出的呐喊。
“从今天起,高武附中将设立‘婉秋奖’,奖励每年最勇敢说出真相的学生。”苏砚打开匣子,取出一本泛黄笔记,“同时,我们将重启‘共述觉醒计划’,不再隐藏,不再伪装。我们要教孩子们的第一课,不是如何战斗,而是如何诚实。”
他翻开第一页,念出第一行字:
>“当一个人说出真话,宇宙就会为他调整一次频率。”
话音刚落,诺言之木残留在校园角落的一株幼苗突然抽枝展叶,短短数秒内长成一人高,花瓣绽放,每一片都映出陈婉秋年轻时的笑容。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出现异象:
印度恒河边,一名老僧人抚摸河中漂浮的晶叶,突然起身宣布:“我三十年前篡改了经文,只为维护寺庙权威。今日,我愿接受任何惩罚。”
澳大利亚内陆,原住民部落长老点燃圣火,对着摄像机说道:“我们知道乌鲁鲁巨岩底下埋藏着外星金属,但我们一直保持沉默,因为你们会给它命名、开发、摧毁。现在,我们选择相信你们能学会尊重。”
南极科考站,一名科学家在暴风雪中断开通讯屏蔽系统,向全世界直播冰层下的巨型符号阵列:“这不是自然形成。有人早在一万年前,就在提醒我们:语言即力量,沉默即死亡。”
这些坦白如同星火燎原,引发新一轮灵气潮汐。大气电离层出现罕见波动,卫星观测到地球磁场正在缓慢重组,仿佛星球本身也在进行一场自我修复。
而在废墟般的太平洋海底,X-7的身体并未完全消散。他的意识碎片依附于虚无化核心残留的能量泉中,随着泉水洒落海洋,逐渐凝聚成新的形态。
某日,一名渔童在浅滩捡到一块发光的珊瑚,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我没有死,我只是变成了声音。”**
当晚,全球所有接收共述信号的孩子都在梦中见到他。他坐在星空之下,身边围着无数模糊身影??那些曾被静默联盟抹去的人们。
“我们不在了,但我们留下了回音。”X-7对孩子们说,“你们不必为我们复仇,只需为我们生活。活得热烈,爱得真切,说得坦荡。那就是最好的纪念。”
梦醒之后,全球儿童自发组织了一场“无声宣言”:他们在纸上写下最害怕说出的话,然后一把火烧掉,再用灰烬绘制新的图画??有家庭团圆,有和平城市,有跨种族友谊。
火焰燃尽之时,空气中浮现出短暂的文字:
>**“灰烬也能开花。”**
苏砚得知此事后,独自登上诺言之木旧址。那里只剩下一圈年轮状的焦土,但他知道,树虽焚毁,根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