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那不能叫我记起来了,在我自己的时间流速里,我三天前才刚刚见过你。”
艾尔德抬头,目光从杰森头上的学士帽上滑过,三天前杰森才刚刚到他腰,现在他竟然得抬头看杰森了。
高大的杰森冷笑。
“那你应该也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回去吧?告诉我,你明明答应过会回去的,为什么又一次骗了我?”
艾尔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杰森太熟悉这样的沉默了,每一次对方即将被他戳穿时都是如此,他捏紧了拳头,笑声几乎又要冲破喉咙了。
“这件事很复杂,杰森,”艾尔德赶在对方生气之前开口,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当三天前的我看十年前的你的时候,我们拥有的信息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
“当我从我的模拟器中死亡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大概是怎么改变的我死亡的结局,而在我尝试了一百二十七次之后,我就彻底清楚了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杰森安静下来,脸上没了过于外显的情绪:“你的127次,是想改变谁的未来?”
艾尔德保持了沉默,这是一个答案过于明显的问题。
杰森啧了一声,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那他现在知道这些吗?”
“我不打算告诉他,我不想让他为此难过。”
杰森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的大部分怒火突然消失了。
“你继续说吧。”
艾尔德揉了揉太阳穴,后面这些话说出时即使是他也会感到滞涩:“但是,杰森,在尝试了一百二十七次之后,我仍然很想活下去。”
“我知道,”杰森假装不在意地接上,“否则你干嘛还来找我呢,没必要啊是不是?也没必要回来了,反正我已经蠢到会自己去帮你做完一切”
“不是,”艾尔德一眼看出现在杰森大概快爆炸了,连忙打断他的蓄力条,“我不是不想去看你,只是如果你动用了那个表的话,时空会变得脆弱,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链接。”
“而且本来我确实准备了很多可能让你能够改变未来的东西,但最后我把他们统统烧掉了,我想,命运使然,你是不是捡到了什么没来得及销毁的东西?”
杰森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他是不是在火炉边捡到那件外套的了,很多回忆在此刻都变得模糊起来。
杰森懒洋洋的靠到树上:“我捡到了一块怀表,黄铜壳,上面有一百二十七道竖痕。”
“那块表按理说应该已经报废了啊,否则我一定不会忘掉它,”艾尔德沉思,杰森则继续说下去,
“和一张写着save的纸条。”
“我什么时候?”艾尔德震惊地抬头,但脸上的表情又在一瞬间凝固,“我明明记得我划掉了。”
“那张纸条被水洗过了,大部分词语都看不清了,除了这个”save“,而你说得对,那块表确实没有了功能,但是里面的结构我都拆解了一遍,就算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创造它,但是仿制我总不会还做不到。”
杰森讽刺的笑了笑,“为了研制这个我可吃了不少苦。”
艾尔德的眼眸颤抖了一下,然后垂下头不看杰森,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今天总是沉默,杰森想,能言善辩的嘴完全哑了火,这完全不像他。
“…对不起。”
杰森也垂下了眼眸。
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在他们脚边投下细碎而清晰的影子,像一道道无声的刻痕。远处毕业生们的欢声笑语模糊地传来,但树下这一角的寂静格外深沉,仿佛被无形的时间屏障隔开。
长久的沉默,杰森艰难地咀嚼着那些难以吞咽的情绪,用力碾着脚下碎烂的冻土,指尖下意识地拂过学士袍光滑的袖口,袍子之下,是旧日伤痕留下的细微凸起,是无数次在街头、在犯罪巷、在与疯狂和死亡的擦肩中刻下的印记,那些孤独,愤怒,痛苦从来没有一刻远离,他曾很多次以为自己的人生会终结在某个不甚体面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