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何如此!
次紫府全开后,真宿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故而猛然抽了一口凉气,双眸瞪如金铃。
——莫非鸩王不信他死了?!
蝎影殿。
芷汐、汤荃和清娥都候在正殿门侧,卯时一到,她们便上前问道:“陛下,早朝时辰到了。”
殿里层层纱幔随穿堂风轻轻摇曳,声音清晰传入正中,却半晌后才响起回应。
“朕等下动身。”
她们三人面上皆掠过讶异的神色,互相觑了一眼后,连忙应下,让公公去知会候在金銮殿外的一众大臣,早朝照常。
不一时,一道极高的挺拔身影,搂着一裹着赤氅、低垂着脸的人儿,缓缓穿过朦胧的纱幔,行至殿门。
“怎么不动腿,要朕抱着你走?”鸩王露出无奈的宠溺笑容,“好懒的庆儿。”
然后鸩王便将真宿打横抱起,怀中人的头自然而然耷拉到了臂外去,脖颈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那被毒素啃噬得烂了一半,只余下一半依稀可见曾经绝美轮廓的脸庞袒露了出来,恰巧对上了候在门侧的芷汐三人的面门。
三位大宫女霎时瞠目结舌,后背爬上渗入骨髓的彻寒,一时不知该从何阻止。
鸩王却仿佛没看见她们的反应,抖了下臂,让真宿的头偏转回来,侧向自己。
鸩王垂眸凝视了一会儿,满意一笑,方抬步越过门槛。
“我们去上朝。”
第100章死讯
然而芷汐她们绝无可能让鸩王真就这样去上朝,毕竟任谁见了都会觉得皇上疯了。也不敢想被大臣们见着之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陛下!庆、庆大人身体不适,还请勿要折腾他了,不若由属下来照顾吧。”汤荃硬着头皮提议道。
岂料鸩王脸色倏然黑了,想起御医们各个只会道束手无策,非说真宿气断了,心脉都不跳了,已无生还的一丝可能。
他们懂什么?!庆儿根本不是他们那样的凡人,而是比他还强大的修真尊者。这种程度的毒,这种程度的袭击,绝不可能夺走庆儿的性命。
不过是短暂陷入假死罢了。许是生了脾气,不愿恢复快些,欲看他焦急担心。当真是调皮。
鸩王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拥着真宿的双臂隆起精悍的肌肉线条,将人紧紧桎梏于怀中。
眼见鸩王不愿放下人,反而揽得更紧了,汤荃她们神色不由焦急了起来。
汤荃能猜到鸩王为何恼怒,之前鸩王对御医大发雷霆的样子历历在目,于是她斟酌了一下,遂道:“庆大人身上的毒还需祛除,兼之朝堂上人多气息杂,恐对庆大人的恢复有碍……”
本以为鸩王连中毒一事都可能会驳斥、不承认,然而并没有。鸩王似是联想到了什么,竟斜睨了她们一眼,沉默良久,忽而冷声道:“去将赵恪霖带回来,替庆儿看一看。”
三人连忙应下,汤荃转身便朝马场奔去。
鸩王终究没有带真宿去上朝,关于真宿的死讯亦被暗卫们有意控制,全面封锁了起来,生怕刺激到鸩王。
但昨夜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伤亡,关于鸩王遇袭一事,自是瞒不住。金銮殿前众臣皆翘首以盼,欲亲眼见证鸩王的安然无恙。
然而鸩王并没有去上朝,抱着真宿坐在铺着绒毯的正厅里,层层绛紫色纱幔将他们围拢着,仿佛与世隔绝。
“庆儿还是不想醒?朕让御膳房弄了糖蒸酥酪和豌豆黄,还有他们最近酿成了一批新的柿子醋,庆儿不是喜欢麸筋吗?拌柿子醋味道上佳,庆儿尚未尝过不是?醒来尝尝?”
可厅里回荡的只有鸩王低沉单薄的声音,无人附和,无人答应,即便是争吵都没有响起。
鸩王的心就如被捆了千钧重石,逐渐被拖沉下去。
立在偏厅里的芷汐,遥看着纱幔后模糊的两道重合的身影,前所未有地感到六神无主。
“大人,是不是到时间了。”同处偏厅内试尝完御膳的小墩子,等了许久,直觉比往常等候的时间要久了不少,于是忍不住开口问芷汐。
芷汐这时才回过神来,回头打量了下看上去精神奕奕的小墩子,缓缓点了下头,“抱歉,走神了,看来御膳没问题,你可以回去了,晚点儿再来收食具。”
小墩子当即起身将桌上的物什收拾好,他略有耳闻昨夜的阵仗,可他夜里睡得太熟,直到清晨才知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事关真宿,他自是担心得不行,虽依然能感应到真宿的存在,但传音竟一直没有回应。
他便想着来亲眼瞧一眼,不然他始终放心不下。
他对蝎影殿的布局已十分熟悉,从偏厅走出去,过道拐角有一处位置恰巧是没有纱幔遮挡的,若从博古架后面看过去,便可瞧清楚正厅里头的两人。
是以小墩子一收拾好,便匆匆离开偏厅,接着回头瞥了眼芷汐,见她没有看过来,心跳登时如擂鼓,默默走到那个位置,越过博古架,便要往里看去——
“砰”地一声脆响,架子上的紫釉瓷瓶栽倒地上,碎瓷片迸溅,将殿内数人都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