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母亲忌日,我来寺庙里替她祈福。”顾焱像是没察觉到严珩一眼里的审视,笑呵呵道:“幸好我与看门的师傅有几分熟识,死皮赖脸求他在黄昏时通融几分,这才在女眷们都离开后被放进来。”
严珩一嗯了声,转而戏谑地问:“你的亲事如何,需要我叫我娘帮你说媒吗?”
顾焱父母皆亡,自己又没有兄弟姐妹,说亲这事儿也没人操持。
严珩一挺喜欢顾焱这个人,愿意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帮助。
顾焱笑着谢过:“那感情好,我求之不得。”
两人又打趣几句,严珩一看见主持披着红衣金纹袈裟走出来,赶紧丢下顾焱跑过去,回头丢下一句话:“等会一起回去,我请你喝酒。”
顾焱笑着说好。
等看不见严珩一的身影后,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淡了下来。
另一边严珩一找到女香客们捐香油钱的记录簿,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顾焱悄悄摸到回字纹窗棂边,掩住身形监视严珩一的一举一动,他眉头紧皱,屏气凝息,生怕惊到里面的人。
好险,幸亏他提前一步处理掉线索。
顾焱摸了摸胸口的纸质硬块,悄无声息离开。
他已经从江落梅口中得知一切,念念是替江盈丹嫁给当时被圈禁在西巷口的陛下。
顾焱后悔死了,狠狠给自己扇了两巴掌。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赶回来,又心疼江念棠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嫁过去。
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他消沉了数日,每天醒来都希望这是一场梦,但每次在面对沦为阶下囚的江家人时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没人知道,顾焱每次在审问江家人时强装无事说出那句“皇后娘娘与哪家郎君有过交集时”的心酸苦痛。
他曾经最盼望的,就是能和念念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路上,亲昵的说话,幸福的相拥。
如果没有跟严珩一去黎城,而是留在了京城,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顾焱甚至后悔选择习武这条路,他手中的剑保护了许多人,却保护不了最想保护的人。
每每夜深人静,他独自坐在装扮一新的二进小院正堂门槛上,呆呆盯着院外新移栽的两棵光秃秃的海棠树。
一坐就是一整夜。
它们一边一棵对称种下,店家说左边的是垂丝海棠,花期三月到四月,右边的是西府海棠,花期四月到五月。
种下不同的两棵海棠树,整个春季都能闻见花香。
顾焱兴高采烈地买下,期待念念能拥有一整个花开的春日。
他伤心,悔恨,痛苦,但比起沉溺于伤感,更重要的是保护她。
这是顾焱能为他的念念唯一做的事。
即便代价是他亲手抹去两人所有过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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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棠连日用上好的百年老参补身子,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
往日起身直接到午膳,吃过后又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又到黄昏,赵明斐来用晚膳的时辰,周而复始,她几乎失去了对日子的感知。
今日用过午膳后她一点困意也没有,便去书房打发时光。
右想悉心地在梨花木座椅上放了两个软枕,一个垫在下面,一个放在椅背上。
江念棠让右想自个儿忙去,叫木鸢进来伺候。
木鸢低眉敛气走进来向她请安,然后就站在墙角低头沉默着,苦大仇深的模样与之前的活泼烂漫判若两人。
江念棠想着她怕是被赵明斐吓着了,也不开口,自顾自地画画。
等画好了新的风筝样式,她招手让木鸢来看。
木鸢先是拘谨走过来,待江念棠说了两句后又恢复叽叽喳喳的本性。
木鸢问:“皇后娘娘画的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