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省得你还上去一趟。”
“谢谢。”
谢久接过去,低头三两下便将长发拢紧。唇齿轻咬头绳,一只手拉着皮筋,绷成一道线,两根指翻花绳似的穿进去,再把头发牢牢束起,压得低低的。
一丝不苟的她,偏偏风起,耳后两三根碎发逃逆。
周疏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直到对方抬眼,方才如梦初醒。
“干嘛扎起来,散着也很好看啊。”
“嗯?好看吗?”
“很好看啊,就该多披着。”
谢久垂下的手指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她从小都是这样梳的,十几年如一日。
以前也不是没爱过漂亮,也有过好多少女的小心思。
但徐女士目光锐利,严格制止她头上多出来的一个发夹,剪短的一厘刘海。
那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既让她有个女孩样地留长发保持漂亮,又让她板板正正扎紧不许打扮得多漂亮。
在她嘴里,她几乎从没听到过夸赞的话。
哪怕别人当她面说你女儿漂亮,她也会摆摆手,“别这样说,又没多好看,你夸她她尾巴要翘上天。”
也有崩溃的时候,流着眼泪控诉她:“为什么从来没听到过一句我的好话?”
她不语,父亲就过来当和事佬。
“你妈在外头总说你优秀,孝顺,天天跟这个那个亲戚炫耀你呢,只是没被你听到而已。”
“那为什么不给我听到?”
“……”
父亲的沉默有太多理由,是不止她一个人要用一生擦干净的潮湿。
因此周疏意这把伞遮过来的时候,她有一晃的怔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淋湿的人怎么还会有所渴求。
“你平时怎么去上班?”谢久忽然问她。
“骑共享小电驴。”
“今天我捎你一段?”
周疏意一愣,思绪像倒带片,那晚车里的温度、呼吸、触感全都卷土重来,胸口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颤。
“那……你顺路吗?”
“顺路。”
谢久说得面不改色,其实撒了个谎。酒吧要往东去一点,她朋友家在西边,并不算顺路。
顶多绕小半圈的事,没多麻烦,她只是不想让这个小朋友有负担。
车门关上的瞬间,一丝很淡的花香调在车厢里漫开。是她香水的味道。
什么时候还开始喷香水了,前阵子没闻到过。
车厢忽然响起一阵滴滴提示音。谢久瞥了眼副驾,缓声提醒:“安全带系好。”
“啊,忘了,不好意思。"
余光看见周疏意手忙脚乱地摸索搭扣,很快便“咔哒”一声扣紧。
“平时打车都坐后座,懒得系安全带,所以常常忘记。”她小声解释。
谢久倒没在意,“一个人打车的时候我也习惯坐后面。”
话出口才觉出几分微妙的共鸣,“不过跟你不同,我会系安全带。”
周疏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下意识觉得后面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