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微笑着,“我们准备去吃晚餐。”
“噢,好。”
她回答得十分生涩,笑容也牵强,就像要求一个十岁的孩子老神在在地跟一个成年人唠家常。
永远停在有模有样的层面。
其实她自己能感受得到。
那种在一片陌生荒野里往前探路的感觉很令人紧张。
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里诞生的女孩。
没有多广远的见识,也没有强大的背景做托举。不能今天出现在职场,明天就回去继承家业。
她父母的个人意识很强,还会常常因为琐事吵得翻天覆地,把家里的碗筷砸一地,哪怕她又怕又绝望地瑟缩在墙角哭,也没人关注她。
她从小都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耳根子永远没得到过清净。因此她最先学会的事情是反驳和争论。
她叛逆仅仅是因为她没有一颗平和的心。
她学不会平和,有气就发泄,受委屈就哭。她一直都是这样风一阵雨一阵的人,没人批评她不好,也没人夸赞她勇敢。
她很原始,未经雕琢,别人早已成为美玉,她可能还是颗硬石头。
过去她自信地觉得硬石头有棱有角,没什么不好,可当看见美玉以后,她便开始自惭形秽。
是吧,她跟她的差距还是蛮大。
横亘的不只是十年这个数字。
都说爱上一个人就会自卑,那么你的不配得感是因为爱上了别人吗?
怎么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的叙事,就莫名其妙的在一个普通不过的夏天用上了爱这个字呢。
“一起去吧?”
“嗯?”她恍惚抬头。
“我是说,一起去吃晚餐。”谢久耐心地重复,“就在家附近的广场上,我们打算去吃牛排,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她下意识想拒绝,下一秒,旁边的女人说话了。
“吃完就回来的,不要不好意思噢。”
晚高峰的人潮拥挤,她们排了会儿队才落座。周疏意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做盛书,听起来家里条件很好。
点单时她们两个人在讨论菜单,周疏意默默端坐一旁,听着那些陌生的名词。
什么菲力、西冷、安格斯,其实她一直不太懂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在外面正儿八经吃西餐的体验,尤其牛排,她只会觉得这东西不如辣椒小炒黄牛肉。
“看看想吃什么?”
谢久将菜单推了过来。
她垂下眼睫,指尖攥在膝上。
“我都行,你们定就好。”
盛书看她这副模样,打趣道:“不许都行。”
“那就姬松茸厚牛排吧。”
念出陌生的菜名就跟叫一个第一次见的人名一样。
陌生,带着几分诡谲的绕口。
菜很快上来了,干净而复杂的刀叉有好几把,看似平放在桌上,其实又尖又锐地亘进了她胸腔里,使得她整个人动弹不了半分。
她迟迟没有抬起手,因为无从下手。
告诉我,到底该先挑哪一个。
她张了张嘴,草稿在肚子里滚了一圈,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显得轻松不做作地吐出来。
“我得先用哪个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