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向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明月,“因为这一天的月华,是一年中最精纯最浓郁的时候。草木生灵沐浴其中,受益无穷。而更难得的是。”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每六十年的七月十五,更是天地间一次难得的奇遇——名为‘帝流浆’的至宝将自明月淌落。”
“帝流浆?”裴雪樵迅速从脑海找到了这三个字,而后讶异,“我以为是古籍杜撰,真的有这种存在?”
“有哦。”瑾玉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勾勒,似在描绘那神话中的瑰丽景象。
“那是月华精粹凝聚到极致的显化,是最纯净的造化之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甚至懵懂的灵体,若能得帝流浆滋养,便有开智启灵、脱胎换骨之机,甚至能脱去原身,化形为人。对修行者而言,它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地精华,能大幅提升修为。”
“而今年,”瑾玉转回头,眼中映着月光,也映着裴雪樵有些怔忡的脸庞,“正是那六十年方能一遇的机缘。此时此刻,此地此山。”
她张开双臂,“在这灵气刚开始复苏的微末之世,也只有像云岫山这样地气纯净的所在,能引渡足够纯粹的帝流浆。”
“所以呀,这些小家伙们,哦,还有那些大家伙们,可是眼巴巴地盼了好久呢。”
似在印证她的话,周围倏而响起轻微的动静,陆续有兽形迥异的精怪探头探脑,随后,几道气息修成人形的精怪,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出现在这片月光空地边缘。
玉京子、山君、老龟……都是云岫山中有名有姓,道行深厚的大精怪。
它们收敛自身的气息,姿态恭敬地朝着瑾玉的方向,作揖行礼。
瑾玉含笑点头回应。
随着她的示意,周围那些恍若背景的高耸树木也动了动,它们开始无声生长、扭曲、组合。
坚韧的藤蔓交织成舒适的座椅,宽大的叶片舒展成天然的桌案,地面也迅速被一层柔软发光的苔藓覆盖。
一个由灵木和自然之力临时构建的,充满野趣又不失庄重的小小宴会广场成了型。
大精怪们悠然落座,小精怪们则聚在稍外围的地方,或趴在叶片上,或躲在长辈身后,兽鸣阵阵,目光好奇又热切地聚焦在场地的正中央。
那里,几株散发着浓郁灵光的古藤正疯狂地向上生长、缠绕、融合。
不过片刻功夫,竟形成了一座足有一人多高、造型古朴自然的木鼎。
“时辰将至。”瑾玉端坐于主位,朗声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如同开启了某个神秘的仪式。
首先是最强大的几位精怪。
老龟张口,吐出一枚氤氲着淡淡金光的奇异果实,投入木鼎。
玉京子素手轻挥,一片流淌着浓郁生机的翠绿叶飘入鼎中。
山君则从蓬松尾巴掏出一颗赤红如火的晶石。
紧接着,其他稍次一些的精怪也纷纷上前:有捧出珍藏百年的灵蜜,有献上凝聚月露的花瓣……
轮到那些懵懂的小精怪时,它们显得既兴奋又有些局促,有的捧着一捧特别清澈甘甜的山泉水,有的献上一把沾染了晨曦露珠的野果种子,有的只是投入一片自己最喜欢的叶子。
没有精怪露出不满或轻视,它们都知晓,这已经是这些小不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整个献宝的过程安静而有序,只有宝物落入木鼎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裴雪樵坐在瑾玉侧后方,看得入神。
这一切再次超出他过往的认知范畴,恍若置身于一个古老而奇幻的神话之中。
当最后一个小精怪蹦蹦跳跳献完它的野花种子后,无数双目光投向自己,他眨眨眼,忽而明白:大家都献了礼,就他没有。
但他没有任何能称得上宝物的东西。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瑾玉,瑾玉似乎早有所料,对他眨了眨眼,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腕上的手环。
裴雪樵霎时明白了。
略作不舍地摩挲一下手环,他这才解下,学着精怪们的样子,走近木鼎,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郑重,将它轻轻放入。
手环落入鼎内的瞬间,碧绿的鼎身光华大盛。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宝物都要浓郁精纯的温和灵气爆发开来。
那几个道行高深的大精怪,尤其是玉京子,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紧紧盯了一会裴雪樵,冷哼一声,才移开了视线。
裴雪樵不善神鬼之事,但对察言观色极为熟稔,当即就从玉京子的眼神里读懂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手环蕴含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