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简明月不是,她丢了身份证,还和家人断绝了关系,她的生活是要从零开始的。
不是老太太过马路从这边到那边那么简单,中间好多潜在的问题都得想明白,不然,会很麻烦。
要是身份证找不回来了被人捡走了怎么办,要是捡到的人不安好心,拿身份证去结婚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江喻烟会帮简明月吗,某种程度上讲,她们曾经也是竞争关系,听说曾经为了一块开发地闹得很凶。
但简明月和她不在一条频道上,她似乎遵从随遇而安的法则,像一片从树上掉下来的鲜亮叶子,随风飘,飘到哪儿都随她去。
落到泥里做基肥或是被人捡起做标本,都可能是叶子的命运终点。
她完全不在乎。
她只是低仰着郁离,如同遥望一轮清亮圆月般,满眼浓烈恋慕。
思维紧跟着发散,天马行空地说话,跟郁离说:
“你把我当做一只鱼,好不好?”
像个疯子,偏偏还残留着正常人的清醒,郁离从纷杂的线里回神,轻睨着她,说:
“我不养鱼。”
她好累的,要帮简明月想很多事情,她好困,好想睡觉。
简明月好像真成了一条鱼,小餐馆成了一只鱼缸,昏暗又炫目的灯兜头打下,鱼缸里的水泛起盈盈波光。
有颗星星落到鱼缸里,她要拯救那只被困住的小鱼,她往外散发着星光,温柔又舒缓的光线抚摸着小鱼的身体,将她被尖锐乱石刮破的破烂身体一点点修补。
小鱼围着星星吐泡泡,她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那时候,小鱼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你了。
郁离快睡觉了,她眼睛半闭着,睡意伴着浓稠夜色压过来,只能勉强听见简明月的声音。
她说了什么,故意……骗你?
她的思维变得迟钝,身体里的生物钟叫嚣着要睡觉,便又听见简明月问:“你觉得我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眼皮重重砸下来,人忽而清醒了。
郁离睁开发懵的眼睛,手指重重掐着手背,刺痛传来,倦意勉强离开。
简明月在对面看她。
她们之间约莫半米的距离,那双浅茶色的眼睛此刻雾蒙蒙的,眸子里头盛了好些看不懂的东西。
郁离和她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便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手背还疼着,远不及心口鼓动。
那双眼睛似一口深井,要将她吸进去般。
而且,她闻到了一点陈年旧事的潮湿霉味。
但简明月还在看着她,郁离无法,只好犹豫着挑拣了几个词答上去:“矜贵、温柔、有距离感。”
又或者——白月光。
是在陌生环境里第一眼就注意到的人,她温和有礼,具有叫人忍不住亲近的能力。
郁离没办法欺骗自己,她对简明月恨不起来。
所以她的那些词都是很好的词,简明月伏在手臂间,唇角勾起,眼底却不见笑意。
“我那时候,快要喘不过气了。”
几分悲伤,果然,旧事重提。
依旧仰着郁离,全然的弱势姿态,她轻轻问:“你也觉得我的生活很幸福吗?有钱人家的独女,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长相漂亮,能力也好,你也觉得,这样的我该幸福,所有人都会爱我吗?”
郁离心脏抽了一下,理智告诉她不要相信,感性又让她没有打断她。
面对简明月的问题,她没办法说慌,她必须承认自己是个庸俗的凡人,天真地以为有钱人的生活比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幸福百倍。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确实是那么想的。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装乖扮弱,不就是为了戏耍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