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惨惨笑着,说:“郁离,没有人会爱我。我的母亲们另有家庭,我不过是她们为家族交出的高分答卷。谁会在乎一张答卷的感受?”
好浓烈的一段话,偏偏语气平平,好像只是在念一段文字,和她毫无关系的段落。
郁离想,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演技那么好,说话感情也充沛,为什么这会儿不演下去呢。
公主的面具从脸中间剥落下来,便如那夜一般,露出内里稻草扎成的粗糙脸庞。
流着血,淌着泪,喊着疼,求着爱。
这些,旁人通通是听不见看不到的。
只能藏在美丽又漂亮的面具下,如同被玫瑰花刺刺穿胸膛的夜莺鸟一般,发生嘹亮又无声的哀鸣。
她哭了。
分明只是一句话,却如同生剖出心肝脾肺一样,连同肠子也一起扯出来,好叫人来看看腹腔里的空荡,除了血水外,*一无所有。
眼泪宛如血滴子般从仍笑着的眼底滑落,简明月笑眼望过来,泪眨眼间落下。
郁离的那点子卷土重来的睡意忽而被那颗眼泪打散了。
人彻底清醒。
她慌起来,去扯桌子上塑料盒里的纸巾,要递给简明月擦泪。
她似乎真成了对方的依靠,汪洋大海里唯一的港湾,所以哭起来无所顾忌。
郁离想,是第几次了呢?
她真疯了吧。
不,她那么可怜,好像……好像是谎言里的简明月,她以另一种形式出现,蒙尘的珍珠随着眼泪滚落露出内里潋滟光泽。
郁离想,她要喘不过气了。
不如这样哭一场,好好宣泄出心里的痛苦。
她递过去的纸巾简明月没接,她又收回去,手腕撤动时突然被攥住指尖。
简明月的指尖将那几张雪白纸巾连同郁离来不及撤回的手一起攥紧。
她手心冰冷一片,隔着几张纸巾,温度连同心跳一起传递过来。
郁离不由得抬眼,听见她问:
“郁离,你一直都在恨我的吧。”
“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有没有好一点?”
她仍在笑,却是笑自己。
眼角讥讽着泪,是看郁离,又不是郁离。
软弱或是无能,一张不该有感情的高分答卷,冰冷的赚钱机器。
谁会允许她生出自己的情感呢,谁会允许她有喘息的空间呢。
只有郁离,只是郁离。
她于她而言,才是真正圣洁明亮的月亮。
但明月高悬在那片天上,照亮的不止是她。
那么多人都盯着她呢。
简明月想,她要把月亮拉下来,让她和自己一样,泥潭或是深海,她们都要一起。
间隔着她们的纸巾揉成一团荡下桌面,简明月指尖上攀着落点在郁离手心里。
她要——独占月亮。
郁离是想安慰她的,她觉得简明月要碎掉了。
而且,她开始觉得简明月没有错。
她不过是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如果……如果是郁离的话,那样的环境下她或许已经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