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瑀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道熟悉而又觉得无比陌生的身影——皇帝赵从煊。
赵从煊屏退旁人,两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萧伯瑀跪在地上,声音无波无澜:“罪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赵从煊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来看看你。”
他想要扶萧伯瑀起身,却被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
萧伯瑀低着头,道:“多谢陛下关心。”
牢房内陷入沉默。
赵从煊缓缓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伯瑀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陛下想听什么?”
赵从煊僵在原地,是啊,他今日来,到底想听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那道圣旨下来后,他们之间再没了可能。
“陛下。”萧伯瑀再次跪了下来,“罪臣族亲当年是为了救灾,罪臣恳请陛下宽宏大量,从轻处置。”
“嗯。”赵从煊轻轻颔首,随即又道:“还有吗?”
“家弟萧长则忠于大晟王朝,绝无可能做出叛国通敌之事,罪臣恳请陛下,将其调往荆州。”萧伯瑀缓缓道。
“还有吗?”
萧伯瑀沉默良久,他垂眸看向手上那根红绳,红绳保管得极好,可以看出戴它的人对其极为珍重。
他缓缓解了下来,“这是当年陛下赐予的红绳,如今物归原主。”
赵从煊没有伸手去接,甚至后退了一步,他别过脸去,“你留着吧,就当留个念想。”
萧伯瑀始终低着头:“罪臣此去岭南,恐再无归期,这御赐之物,不该流落边陲。”
话音一落,赵从煊脸色苍白,他紧抿着唇,想要伸手去接,脚下可却步步后退,“你寻个地方丢了便是。”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他怕再呆下去,会不顾一切扑在萧伯瑀怀中。
赵从煊刚走几步,萧伯瑀忽而喊了一声:“陛下!”
赵从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臣最后想问陛下一个问题。”萧伯瑀缓缓起身。
赵从煊轻声“嗯”了一下。
“当年,陛下出现在萧府,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萧伯瑀这个问题问得艰难。
赵从煊只去过一次萧府,那大概在七年前,也就是他还是宁王的时候。
那时,萧伯瑀不小心被人下药,回到房中后,正好看见也被下药的赵从煊在他床榻上。
当年萧伯瑀暗中调查了许久,却没有丝毫线索,若是政敌所为,一次不成,恐有第二次。
但那次过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那次被下药,萧伯瑀脑海中总会想起那个画面。
有时在梦中,二人不止于蜻蜓点水的轻吻
对感情迟钝的萧伯瑀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心仪宁王殿下。
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赵从煊利用他的手段,那便是说,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假的。
牢房内一片寂静,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是。”
一声‘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萧伯瑀的心上,瞬间将他曾经所有的幻想与温情击得粉碎。
他的耳中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记忆中,二人相处的画面被击得粉碎。
廊桥下、漱音阁、听雨阁、曲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