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下,不断地有百姓来县衙报灾,先是山石剥落,砸毁房屋,接着雨水混着泥水灌入江河,水位暴涨。
萧伯瑀不得不亲巡河堤,而就在堤坝疏水的地方,南郊山体的巨石夹着泥土滚落,堆积成了土坝,几乎阻断了河道。
按照这个趋势下来,一旦河水倾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将下游农田淹没,或者说,整个天峪县都难逃一劫
“雨势太大了,大人您先回去吧!”衙役大声喊道。
萧伯瑀果断下令:“立即疏散百姓,安置于东边的陵川阁避灾。”
“是!”
陵川阁地势高,三十年前,天峪洪水泛滥,百姓死伤无数。洪水过后,当地县令悲伤悔恨,而后散尽家财,又无数次向上面报灾,这才勉强凑了些银子建了这个陵川阁。
当年,无数人暗地里骂那县令假惺惺,天灾都过了,才去建那个避灾的阁楼。
谁也没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这个陵川阁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大部分百姓不愿离去。
不过是下了几日暴雨罢了,水位堪堪没过膝盖而已。更何况,他们要等到雨停的第一时间去疏通河道。不然,他们辛苦了大半年种的稻子可就毁于一旦了。
百姓不愿走,可老天爷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江河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上涨。
萧伯瑀只得冒雨敲开一房又一房的门,他应允百姓,一定尽力保大家的稻子无恙。
伴随着一道‘轰隆’巨响,萧伯瑀忽地心头一紧,他看向远处,雨水变得混浊不堪,水面更是夹杂着枯枝落叶。
“是山洪!山洪来了!!!”
人群里,有人慌张大喊,声音穿透雨幕,百姓们这才慌了神,抱着孩子,搀着老人,跌跌撞撞地向陵川阁逃去。
雨水越来越急,浑浊的泥水已经漫过腰际。
陵川阁中,妇人安抚着孩子,老人望着远处淹没的田垄抹着泪,年轻的男子冒雨在山道接引着一个又一个上来避难的人。
萧伯瑀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一个人的身影,他唤来田安,蹙眉道:“田安,陛下可还在天峪?”
田安摇了摇头,“陛下昨日便离开了县衙,不知去了哪。”
若是离开了天峪倒还好,若没有
在他心乱之际,一个老妇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大人,老身的儿子是天香茶楼的掌柜,他他和茶楼里的伙计都没出来,求大人救救他们老身给您跪下了!”
说罢,老妇忽地跪了下来。
萧伯瑀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他唤田安来安置妇人,期间,又陆续有人上前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家人。
可外面的暴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远处的山体一点点暴露出泥泞的土质,腰粗的树木在山洪下不堪一击,随着洪水冲到山下的房屋。
面对百姓的跪地请求,萧伯瑀无法忽视,他系上蓑衣,亲自带一半衙役去救人,一些壮汉也主动上前帮忙。
衙役劝道:“萧大人,您还是留下来吧,我们一定将人平安带回来!”
“是啊是啊”旁人也纷纷附和。
萧伯瑀轻轻摇头,下令道:“别耽误时间了,走。”
他不再多言,带着众人冲入雨幕。
下山的路格外湿滑,有人不慎滑倒,旁人连忙将人扶起,彼此搀扶,加快朝山下走去。
衙役开路,身后的壮汉扛着竹排和绳子,还有人身上绑着木板。
街上的水位已经漫到胸口的位置,一行人撑着竹排,衙役沿街叫喊着。
听到声音,陷入绝境的人拼命呼喊:“大人!救救我们!!!”
受困的人比预想的还要多,他们全部救人竹排也不过十来张,救人后一来一回,水位又上涨了不少。
忽地,天香茶楼上传来焦急的呼喊:“萧大人!”
“是萧大人!我们有救了!!”
一行人抬头望去,只见数十人站在二楼张望,有人嘀咕道:“怎么这么多人都不走”
一个两个不愿迟迟不愿离开也就算了,这么多人,要全部平安救走,谈何容易。
待走近后才发现,原来一棵老树倒在天香茶楼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