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谈话间,卫平生也到了院中。
只是令众人未想到的是,他身着红色婚服,衬得周遭碧绿树木都失了光彩,婚帽方方正正地端在发顶,他手中攥着桃花枝,步履踌躇,有些不自在地踱步上前。
他说卫韫最是喜爱红色。
几人却心下了然,并未多问。
司衣荷侧身后退让开半步,弯着眼睫:“答应你的事,我并未食言。”
卫平生双眸中盈着泪,语气却是柔和的:“多谢姑娘。”
他走到塌侧蹲下身,身子轻颤着,卫平生将那枝桃花轻放在卫韫交叠的双手中,卫平生指腹轻轻摩挲着卫韫冰冷的面颊,声音哽咽:“像,太像了,韫儿生前性子虽爽朗不拘,但也爱美,也许这样,她会少生我的气罢。”
并非小姐,而是韫儿。
他们早该如此。
卫平生挺起身,对着几人抱拳躬身,严肃道:“我与韫儿孑然一身,再无亲眷于世。今日平生斗胆恳请三位,于韫儿入土为安之前,替我二人做个见证。”
几人相视,俱是点头。
燕扶青、卫平生和既玉将木塌小心翼翼抬至卫韫院中的桃树下,轻轻放下,唯恐一丝颠簸惊扰了塌上之人。
春光正好,桃花簌簌。
卫平生俯身轻吻卫韫的额头,语气庄重:
“以这茫茫天地为证,灼灼桃花为媒。”
有几片桃花瓣轻飘飘落在卫平生脸颊,他的耳边响起卫韫的声音,他们一起立誓:
“卫韫与卫平生,恩爱不疑,白首不离。”
“自此结拜为夫妻,从此我卫平生,再不娶亲。”
少年总是这般,如烈日般炙热,天地风雨亦难吹折。
一切事了,尘埃落定。
他们将卫韫葬在了桃树下,她生前最爱的那一棵。卫平生给她立了墓碑,他抽出佩刀,用尽力气一刀一刀,在冰冷的墓碑上刻字:吾妻,卫韫。
卫平生收拾了行囊,向他们告别,他的双眸中再无从前的阴霾,笑着说:“我该走了,这些时日承蒙几位照拂,卫某定铭记于心。”
司衣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追问:“你要去哪?”
卫平生斜挎着行囊,手中拿着那把染过血也护过人的长剑,腰间那柄小小的桃木剑安安静静地悬着,他头也不回地挥手,高声道:
“天涯海角,只要桃花开,
我的妻子便会在那儿等着我。”
司衣荷轻笑了声:“愿你们幸福此生。”
待卫平生走远,既玉忽地轻拍额头,一惊一乍:“哎呀哎呀,瞧我这记性,今日还要去为司姑娘的父亲施针!险要错过时辰,我得先过去!你们也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