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既玉便一溜烟地跑了。
都这个时辰了,司衣荷有些沉闷,父亲定发觉她整夜不在画舫之中,且是更要拘着她了。
她叹了口气,燕扶青旋身到她身前,指缝中挽着朵桃花,笑意盈盈地递到她眼前:“喏,赠你朵桃花,莫要苦脸了。”
司衣荷现下哪有心思看桃花,匆匆接过,指尖却又忽而一顿。前几日燕扶青曾说,待此间事了,尚有一事需她相助,眼下岂非探问入京之事的良机?
“世子殿下前几日说有事需民女相助,如今可能告诉民女?”司衣荷将桃花敛在衣袖之中,松开眉头问道。
燕扶青未料到她会突然提及此事,但也如实回答:“我需你同我入京,助我分辨一具尸身。”
入京,竟是正中司衣荷下怀。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应下,司衣荷需要知道更多。
她抬头对上燕扶青的双眸,继续问:“此尸身本应该是何人?”
燕扶青迎着她的目光,坦然接话:“我父亲,昭王。”
司衣荷愣在原地,她压住心绪,燕扶青却继续解释:“几年前,家父奉圣命远赴漠国谈和,可自他踏入漠国之地,便一直未传信回京,直到半月后,”他低声嗤笑,“漠国遣使臣,将一具面容难辨的尸身送回了昭王府,直言家父欲行刺漠国皇帝未遂,逃离后自戕。”
燕扶青冷哼一声:“我父亲一生磊落,心系百姓,怎会行此卑劣手段?甚至事后自戕?可圣上为了顾全大局,维系两国邦交、百姓免受战火之苦,只能暂将此事压下。”
所以他才一直隐忍至此,他是曾因私心寻过司衣荷。
但于青州相遇实属意外。
可如今,燕扶青的确需要她的帮助。
司衣荷恍然:“殿下怀疑那具尸身并非昭王,甚至觉得昭王还活着。”
燕扶青正色道:“对,所以我需借你之力,入京确认。”
他攸然逼近司衣荷,她下意识后退,脊背却猛地抵上粗糙的树干。
燕扶青将她抵在桃花树下,断了她的退路,沉声道:“我知你心中有恨有冤,那年宫宴之后,我曾打听过你的踪迹,却听闻你们阖家遭难,这其中定有宫中人的手笔。而今你既尚在人间,所求为何,我岂会不明?我知你想入京复仇,我亦可以助你。”
他语气坚定:“此心昭昭,唯愿与你结盟。”
司衣荷丝毫不惧,目光如炬不退不避,冷静道:“殿下缘何笃定民女愿助你、能助你?同你结盟?”她冷着声,“民女心思多如九曲回廊,并非能任人摆弄、控制的棋子,更非殿下可轻易掌控。”
燕扶青一改往日的恣意,凝视着她:“我之所求,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唯命是从的提线木偶,而是需要一个能与我比肩作战之人。”
“若你点头,你只管用你之笔,画尽魑魅人心;而我将凭我之权,助你刀刃血仇。”燕扶青目光灼灼,“只要你需要,我亦可以作你的笔,作那支为你勾勒人心、洞悉虚妄的复仇之笔。”
他说,他们两个是一路人。
燕扶青并非愚笨之辈,他岂会不知京城危险重重,无异于龙潭虎穴。但若司衣荷点头,他定会护她无恙,此时,他只想将自己的诚意,亲手剖开来,摊明在这朗朗天光之下,任她审视。
司衣荷眉心微动,只听他字字如凿:
“司衣荷,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