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咎聪慧绝顶,有颗七窍玲珑心,同类相斥,他一定厌恶自作聪明的人。方才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支走朱祉叡,触了他逆鳞,她若拒不承认,只怕会更加激怒他。
周遭空气寒意渐消。
她抬眸微觑,见他眉间的戾气已化了三分。
她心头微动。
这厮。。。。。。其实挺好哄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哂,“世家子弟大多桀骜,你这膝盖,倒是软的很吶。”
虽是讥讽,语气却没了先前的怒意。
朱棠衣心下冷笑,你以为我想跪你?还不是料定了你就吃这套?
她少年仍垂着头,“那些拘泥礼法的腐儒空谈气节,妄论只跪天地君亲,怎懂得‘大行不顾细谨’的道理?小人虽愚钝,却也知珠投明主。”
祝无咎眼尾微挑,“珠投明主?你这么维护陈琅,不是他的人吗?怎么,还想一身伺二主?”
他顿了顿,似是猛然间想起什么,眸中寒芒乍现,“孤倒是想起,苏符两家百年交好,如此一看,你们苏家人还真是左右逢源啊!”
男人周身气压骤沉,蔓出森然寒意。
她本能地一颤。
少年俯低了身子,整个人几乎伏在地上,“非是小人朝秦暮楚,只是殿下风仪卓然,实在令人心折,不得不仰望其辉…”
朱棠衣有时候怀疑上辈子那些事或许就是她的一场梦,堂堂一介公主竟如此奴颜卑膝,谄媚的话说得如此轻松…
可上辈子傲了一世,也不过是个灰飞烟灭的可笑结局。
所以人呐,还是当跪则跪。
祝无咎唇边凝起一抹冷笑,“好一张巧嘴,平素没少在红颜知己前卖弄口舌吧?”
这话怎么听着…咬牙切齿的?
她抬眸望去,男人眸色森然,竟似寒霜覆面。
他这是又恼了?
可她都如此乖顺了,这怒意又从何而来?
她决心再挽救一次,“那些欢场的逢迎之词,小人怎敢拿来唐突您?”
话音刚落,祝无咎喉间溢出冷笑,“这般的甜言蜜语,还真是勾栏瓦舍里练出来的本事。”
笑声不寒而栗。
苏渔当即噤声,不敢再多言一句。这厮变脸速度太快,她纵是追也追不上。
既然多说多错,那就干脆别说话了。
见她噤若寒蝉,祝无咎怒极反笑,“你不是牙尖嘴利吗,怎得又不说话了?”
苏渔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蜷做一团,"小人怕再失言,又触怒殿下。"
祝无咎眸光陡厉,一脚踹翻了矮几,"不敢说?那便替他赌!你既敢将他支开——"
他蓦地俯身狠狠捏住她下巴,"可是觉得能赢了孤?"
下颌顿时有如被钢筋铁爪钳住,一丝也动弹不得。
男人指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颌骨,剧痛炸开,苏渔眼前直发黑,生理性的泪水倏然滑下,在腮上拖出一道潋滟的水光。
苏渔被迫抬头,视线撞进了一双青玉色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