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半日
裴朔在月桂楼包间等候,指尖不断拂过那金毛犬的背上,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然而那狗皮披在人身上却是严丝合缝,几乎找不到缝制的痕迹。
不多时,外头多了一道敲门声,裴朔闪身躲入珠帘后,手中折扇轻摇挡住了半张脸。
门被推开,白泽率先进来,后面跟着的赫然是阎文山,以及阎文山的两个护卫。
“不知是何人非要将阎某请来此处?”阎文山语气很冲,他身后两个护卫鼻青脸肿的,对比白泽脸上也有半块红肿,可见进行了不小的争斗。
裴朔自然是不知道白泽用了何等强硬的手段才把人请过来的,流苏帐内裴朔压低声音,“阎大人,我有一物,请阎大人辨识。”
元宵抱着那条金毛犬将它放在桌子上,珠帘帐内裴朔又道:“阎大人上元夜也曾见过此物,不知阎大人以为它……是人是狗啊?”
阎文山眼睛微眯,透过珠帘帐试图探出对方身份,然而对方只留一个背影,不过对方既然提到上元夜想必也是官宦之家,端看这派头富贵,定然不是普通官宦。
“阁下既然心中存疑,为何不直接报官,反而用此等手段引下官前来?”
裴朔依旧未转身,“此事诡异,我不愿牵扯其中,听闻阎大人乃阎王转世,断人间奇案,想必定能破解谜题。”
历史上的狗人案牵扯甚广,公主和他身份特殊,如果被牵连很可能引起皇帝猜疑。公主本就身处不易,他不愿公主冒险。
阎文山坐于桌前朝那金毛问道:“你既能吐人言?可会狗吠?”
那金毛呜呜咽咽了半天,最后沙哑着嗓子垂下了头,“大人,我不会。”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从前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金毛犬摇了摇头。
那双眼中蒙出一层水雾。
“你是何时跟随那妖道四下卖艺?”
“从我记得起,已经有半年。”
“除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受害者?”
金毛点点头头,“大人,两个月前道长身边多了一只狗熊,和我一样口吐人言,不足半月它就死了?它的尸首就埋在城郊林子里。”
“你可能带路?”
“我记得路。”
裴朔坐在珠帘之内,面前香茗袅袅,手中的红梅踏雪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点道:“阎大人,近日府衙之内可有报案?”
“并无报案。”
“那是否说明失踪之人皆为少亲无故之人,故此才无人报案?此前黄河水患,京中多了不少流民,恰逢新年,政府还没来得及登记造册,阎大人不觉得近日流民越发少了吗?”
裴朔将自己的观察猜测说了出来,也希望阎文山能凭借这些尽早破案,也能尽早找到小满的下落。
年前黄河水患一直未除,太子殿下亲赴现场指挥治理,可惜不见成效,各地流民愈发严重,京中富足,那些流民也就趁乱进了京。
前两年裴朔还能在街上见到不少乞丐,甚至还会抢夺他的钱包,可短短的两年京内乞丐数目大大减少,流民也不见踪影。他并不觉得是政府治理有策、安置有方导致的。
阎文山神色微沉,望向珠帘帐内的视线越发凝重,此人能出现在上元夜想必身份不简单,可他又遮遮掩掩不愿牵扯其中,恐怕手上并无多少实权,否则怎会放过此等政绩?
而此人手段强硬,不仅脑子清醒,更是能一针见血的点出流民之事,此等人物不该籍籍无名,除非他是被迫籍籍无名。
“多谢驸马爷提点,下官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元宵和白泽脸色俱是一变,白泽的手已经按在了袖中的短刃上,而珠帘帐内裴朔把玩扇子的手一顿,唇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
阎文山不愧是阎文山,如果阎文山连他的身份都猜不出来,那他真的要怀疑阎文山是否能破获此案了。
言到此处,裴朔也不再遮掩,掀开珠帘帐走出,举手投足间却是自带富贵闲人的气度。
阎文山见状急忙便要参拜。
裴朔先他一步扶起,“阎大人,实不相瞒,前几日报案的妇人乃我故交之妻,丢失的是本宫的侄子,还劳阎大人早日破获此案,将我那侄子找回。”
“驸马爷放心。”
裴朔终于可以近距离仔细端详这位凌云阁十二名臣之一的阎文山,阎文山号称阎王爷,阎王赶路,小鬼自是不敢拦。如果不是现在不合时宜,他真的想掏出小本本来请阎文山给他签个名。
“既然如此,本宫还有一条线索,阎大人请看……”裴朔手中的折扇合并指向金毛犬头和身子的连接处,“大人仔细看确能看出几分痕迹,这缝合之人技巧必然不俗,而且看针脚线路与这毛皮几乎合二为一,像是湘绣。”
阎文山一震,再看那毛发遮盖处果真有缝合的痕迹,且针脚密集宛如真正的皮毛生长一般,故此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端看此针线技巧,缝合之人必然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