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衡出身侯府,他亦出身侯府。
霍衡是北祈名将,他是南梁名将。不知道那双眼睛会不会再落在他身上?
“七天七夜,我又有先机,人马也多你数倍,可还是不能打败你,再打下去也只能同归于尽。我不杀你,你走吧。”夏侯起说着又戴上那张丑面具。
他知道霍衡对于裴朔的意义,他不会杀霍衡,也不能杀霍衡。
但他会打败霍衡,他要破了霍衡的传说,他会成为第一神将,他要他的名字传进裴朔耳中。这样裴朔一定会多看他几眼的。
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夏侯起又追了霍衡两天两夜,人困马乏,霍衡的肉干衣也已吃完,腹中空空,精力耗尽,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霍衡哈哈大笑,“好小子,要杀我,再练二十年吧。”
他如今已是穷途末路,现在还能说话不过是硬撑,而夏侯起还有二百人,如果真要杀他,他是逃不掉了,然而夏侯起却一声令下,所有人给霍衡让开了一条路。
霍衡有气无力地坐在马上,全靠一口气支撑着喊道:“喂!他就在我长平,你不去见他吗?”
夏侯起没说活。
二爷应当是不会想见到他的。
他会把长平,乃至整个北祈打下来,然后把裴朔绑回南梁。
霍衡从无妄坡逃出,紧绷的弦在此刻终于断裂,他解开盔甲减轻重量,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腰腹紧紧压着马背,原本的饥饿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头晕恶心,他有些想吐,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答地落在地上。
好冷!
好热!
闷热的天气,却是刺骨的寒。
好累!
好饿!
好难受!
头好晕!
他是不是快死了。
裴怀英那家伙,算的真他娘的准啊。
即便是断臂那日他都没吭一声,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巨大的痛苦将他淹没。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失血过多让他浑浑噩噩,腹中饥饿难忍,他本想食草木充饥,可好不容易强撑着抬起眼皮,发现自己竟到了金光岘,那个被自己一把火烧得只剩渣的丛林。
他艰难地从土缝里扣出几根嫩芽,囫囵咽下去。
哈哈哈哈——
霍衡有些想笑,可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眼前一黑竟是一头栽进了水里,血迹染红了半条河。
河水灌进五脏六腑,即将淹死之际,身侧的马儿却拱了拱他,不断地用头撞击他。
饥饿、重伤、力竭……多重交织,他真的快要死了。
霍衡最终睁开眼睛,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手指摸了摸马儿,这匹马是他刚从军时,外祖送给他的,跟随他出生入死,历经大小战役,对他而言就像他的生死伙伴一样。
霍衡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身爬上了马背,马儿长鸣一声驮着他前行。
好马知途,他的坐骑托着他跨过溪水涧,又越过长野坡,终于快要看到长平的城门口,霍衡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早知道叫裴朔再多准备些肉干,可他也心知,再多的肉干恐怕都难以支撑那场恶战。
“怀英……”他呢喃一声。
他的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就算是进了城,恐怕也活不过来了,没想到竟是那家伙给他收尸。
意识逐渐消失,生命力也在他体内一点一点流失,心脏加速跳动,呼吸却在减弱,他靠在马背上好像睡着了似得。
眼前逐渐漆黑,直至再也看不清任何事,渐渐的又好像有了几分光亮,他想起了他初次见到裴朔时那厮鬼鬼祟祟从裴府溜出去要逃婚,后来又见裴朔时他在驸马大选上大放光芒。
画面一点一点跳动,最后又落到了他从军前夜,他和裴朔抱着两坛酒去找李观,花下饮酒,又撺掇李观离京,他们三个坐在墙头大笑。
转眼又见李观成了婚,李观和杨汝玉好生拜了堂,李家老太太从手上褪下那只家传的玉镯给了她,裴朔和他的公主也生了个孩儿,那小子一定和裴朔一样混球……
“霍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