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来由觉得他面目可憎。
后来她见到了宫里更多被宠幸过的女郎,她们日日哭跪在椒庭,焚香祈祷,不要生下长子。
四娘的琴艺确实不是平城*最好的。
只是在她心里,是最好的。
再后来四娘有了身孕,她没有惶恐不安,安静地等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她很爱她,哪怕她有可能夺去她的生命。
拓跋聿呱呱坠地,满宫满朝只有两个人庆幸她来到这个世上。
拂音庆幸她是个女郎,她爱的人不会因此丧命。
李四娘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她们曾有一段自欺欺人的温馨。
直到,帝后的争端燃缠上无辜的昭仪,祆教的谶语裹挟了懵懂的孩童。
从前的温馨被狂风撕扯粉碎,露出的是血淋淋。
不是所有爱被埋在心底,都会结出花果。
它会腐败,它会腥膻。
它会带着仅存的人,慢慢堕入深渊。
她与桃花,一同溃烂。
下地狱吧。
她狰狞着,对她能寻到的罪魁祸首们大喊。
“呵──哈哈,”几个殿前的甲士奋力按着,才能牢牢禁锢住李拂音。
她的鬓发已经散了,像是从神话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妖后──”
被击落的短匕躺在宫殿地砖上,冯芷君的手臂袖处被割开,她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惊愕。
匆匆赶到的冯初与拓跋聿见了殿中之景亦愣在当头,歇斯底里的修罗似有所感,偏过头,阴森森,直勾勾,看向拓跋聿。
冯初没有多想,将拓跋聿扯至她身后,挡在她面前。
端得忠贞做派当真,令人作呕!
“呵,陛下,事情败露了,您打算继续龟缩在仇家的侄女身后,祈求她庇佑你么?”
殿中数道目光悉数打向拓跋聿,冯初没有转身,瞪了回去。
“朕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拓跋聿的注意全然被‘仇家的侄女’给吸引过去,丝毫不曾意识到,这话落在太皇太后及殿中人耳中,多么像是心虚诡辩!
李拂音‘咯咯’笑起,叫人头皮发麻:“您可真是您阿耶的种啊!敢做不敢当,拿别人当挡箭牌,自己龟缩在身后,落得个干干净净!”
拓跋聿颦眉,刚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小臂上传来温烫的力度,扯住她,不让她出头。
见对面如此沉得住气,李拂音咬牙,凉若鬼魅的眼神缠上了那团火莲,直勾勾地刺进她心中最心虚愧怍的角落。
“冯初,你倒是不怕自己被浇灌了那么多心血的人反咬。”
“你为什么不怕呢?是因为内心愧疚么?”
“愧疚自己的姑母赐死了她的生身母亲──”
拓跋聿眼瞳骤缩,她的母亲,不是、不是父皇赐死的么?不是死于子贵母死的制度下么?
冯初
拉着她小臂的手缓缓松开,眼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身形微微颤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不将她嘴堵上?!”妙观见状不妙,连忙朝着羽林郎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