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指引。
沈卿云心下一横,反手紧紧回握住老人的手。
她双膝一软,身形顺势下沉,便再次郑重地跪倒在她跟前。
“老祖宗。”
她仰起脸,眸中含着泪,却隐隐泛着灼热的光:“您历经风浪,更能以一己之力撑起胡家这偌大的门庭,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
“求您教我复仇的本事,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亲手为兄长讨回公道!”
“既留你在跟前,往后自是当作亲孙女一般看待。”
胡太姑婆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她的发顶,嗓音慈和了几分,却只道:“快起来吧,奔波了这么些时日,定然也乏了。”
她转而吩咐道:“带云姑娘去晓风院好生安置,叫她养足精神。明日清晨,再引她来我院里,一切自有安排。”
听得胡太姑婆亲口应允,沈卿云脑中那根始终紧绷着的弦终于稍稍松缓了几分。
她忙不迭起身行礼,始终静默侍立的青姨此时方缓步上前,朝她和善地点点头,在一旁亲自引路,领着她离开了这间正堂。
“云姑娘,老祖宗虽未当面提起,但容老奴多嘴,与您提起这事。”
两人穿过寂静庭院,青石路上只闻细微的脚步声。
沉默引路的青姨忽然缓下步伐,温和提醒道:“前方的晓风院,曾是大公子离家前常住的地方。里头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还依着旧日模样。”
“老祖宗特意安排姑娘住进这个院子,也是为着体恤姑娘心中哀思,念着您这片难以寄托的怀念之情。”
沈卿云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侧过头,望向身侧恭敬却透着善意的老仆。
“多谢青姨告知。”
她嗓音带着了然的沉静:“请您代我谢过老祖宗。她的这份深意……我明白了。”
然而,就在沈卿云离晓风院距离越近,院门前那道如松柏般挺拔伫立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突兀而醒目。
虽心知兄长已然逝去,骤然望见这张与他足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面孔,沈卿云的心口仍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滞涩了半分。
“二公子。”
青姨率先见礼,看见胡野神色沉郁,心下便已明了几分,温声开口道:“二公子在此徘徊,可是依旧对大公子的事难以释怀?”
胡野的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掠过青姨身后的沈卿云,那审视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稍许,才转向青姨,开门见山,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是。”
“大哥的死,疑点太多,此事不问个明明白白,水落石出,我没法安心返回边营。”
青姨语气微沉,是显而易见的不赞同:“二公子这是信不过老奴的传达,还是信不过老祖宗的判断?”
“我岂会信不过老祖宗!”
胡野立刻否认,语气急切而坦诚,浑然是武人不擅掩饰的直率:“我在这等,只是想亲口问个明白!”
“青姨,无妨的。”
见青姨神色不虞,仍要出言维护,沈卿云唯恐再其争端,出言打断,上前半步。
她望向胡野,目光沉静,是全然理解的坦然:“公子心系兄长,此乃人之常情。”
说到此处,她抬首看了眼尚且明亮的天光,侧身向院门微一示意:“天色尚早,若公子心中确有疑惑,不妨入院稍坐。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