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淋漓,他浑身污泥,挣扎了半晌,浑身虚软,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提起,不由分说地拽进旁边窄巷。
那是个面覆黑巾的男子,身形挺拔,双眼隐在阴影中,只觉深不见底。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男人手足无措地连连道谢,半晌又窘迫地低下头:“小人姓方,名从文,读过些书,恩人府上若缺人……”
对方抬手止住他的话,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物,随手抛入他怀中。
方从文接住那沉甸甸的布包,入手竟是再熟悉不过的粗布料子。
他心头一跳,忙不迭抖开,里头赫然是先前被城门守卫夺去的银镯子!
不止如此,与镯子一同裹在布中的,还有两锭银光熠熠的官银,在淅沥雨水中折射出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想活命,就带着你儿子,出城去寻一支商队。”
“不必知道那是谁,出了城,自然有人会找上你。”
话音未落,方从文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再定睛时,那道身影已如鹞子般轻捷地掠上侧旁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绵密的雨幕之中。
巷中空寂,唯有手中失而复得的银镯与那沉甸甸的官银,真真切切地提醒着他。
方才一切,并非是他饿极濒死前产生的幻觉。
唐九霄借着檐角阴影几个起落,悄然回到香云楼时,楼内已乱作一团。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面巾,拂去肩头雨渍,矮身混入唐家蒙面侍卫的队伍里。
“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相熟的侍卫认出他来,急忙凑近低语:“死了个人,二公子刚回来,正大发雷霆呢……”
“有劳兄弟周全。”
唐九霄刻意压哑嗓音,身形微躬:“死的何人?怎会如此?”
“就是平日最爱在二公子跟前献殷勤那位。”
那侍卫摇头叹气:“说来蹊跷,分明一直有人盯着,转眼工夫就……我看那手法,绝非寻常人所为。”
“看来此事不简单。”
唐九霄眼神扫过尸身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官府的仵作来得倒挺快,怎么是个老头子,眼花得都看不清东西了吧……能验出什么来?”
“兄弟有所不知。”
侍卫压低声音:“这位可是从盛京城退下来的,在营州府衙出了名的老仵作,经手的尸首比咱们见过的活人都多……”
话音未落,便见那老仵作踉跄后退两步,失声低呼:“这……这绝无可能!”
“什么意思?”
唐二白在一旁早已不耐,闻言脸色一沉:“究竟验出什么来了?”
“是明镜台!”
老仵作喃喃自语,随即又连连摇头:“不,绝不可能……二十年前,明镜台就该彻底覆灭了才对!”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唐二白眉头紧锁:“什么明镜台?闻所未闻。先生能否把话说个明白?”
老仵作略定心神,缓缓道:“公子年轻,不知二十年前那桩震动江湖朝野的大案,也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