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他主动拿来一包干蘑菇放进锅里。
第五天夜里,他梦见自己坐在一张圆桌旁,有人喊他吃饭,声音像极了早已去世的母亲。
第六天清晨,他推开房门,看见阿梨正盛汤。
“你要走很久吗?”他问。
“直到你愿意坐下吃饭。”她说。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搬来一张椅子。
那一碗汤,他喝了整整一个小时。喝到最后,他趴在桌上,肩膀剧烈抖动,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
“我……我记得了……”他哽咽着说,“我妈总说……多煮五分钟,汤才够浓。”
阿梨轻轻拍他的背。
汤好了。
汤好了。
汤好了。
它不在起点,也不在终点。
它在每一次犹豫后的开门,
在每一通未接来电之后的回拨,
在陌生人递来热饮时的那一句“趁热”。
后来,有人在银河边缘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无人认识的文字。可当风吹过碑面,却会发出锅铲翻炒的声响,夹杂着模糊的对话片段:
“今天多放了点葱。”
“爸,汤咸了。”
“没事,加点水就好。”
考古学家说,那是宇宙中最古老的文明遗迹。
人类学家说,那是集体潜意识的投影。
而孩子们说,那是星星在学着说“欢迎回家”。
阿梨依旧前行。
她的铝锅从未空过。
因为她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对自己说“我不重要”,
只要还有一个灵魂在寒夜里怀疑“是否有人在等我”,
那么,就一定得有人走在路上,
提着一口锅,
熬着一锅汤,
等着与另一个孤单的生命,
在茫茫宇宙中,偶然相遇,
然后轻声说:
“回来啦?正好,汤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