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英细细思量了一番,怕是为着她昨日不上台面的妆扮,便道:“都是英娘不好,害母亲背了这黑锅。”
傅氏拉着她坐下,又道:“皇室里头水深得紧,本也没想让你掺和进去,今后见着了,也离远些。”
这话听着全然是在为她考虑,窈英起身行礼道:“多谢母亲为英娘思量。”
窈英随二姐姐等一众姐妹跪倒在佛像前,她余光瞥到景袖芸颇为虔诚的样子,也默声喃喃道:“三清祖师在上,小女窈英恳求祖师保估,诸事顺意,大仇得报,阿娘与姐姐黄泉下也得安心,”
她顿了顿,又道:“二姐姐是个好人,求祖师佑她幸福安康。若尚有余力,也求窈英淡水流云罢。”
午间吃过斋饭后,众姐妹便各去逛自己的了。
锦灵悄悄地拉过窈英扯耳说:“姑娘,午间斋饭着实清汤雾水了些,奴婢怕饿肚子,给姑娘拿了些饼。”
窈英倒也没有多不堪忍受,只道:“今日多的是为科考上香的举子,你去寻一间清静的厢房,咱们也好躲个空闲。”
那酥饼的香味始终萦绕鼻间,挥之不去.窈英似是感到几分饿意,便拿了一块来边吃边随引路的小沙弥走。
“九溪,去送送空寂大师。”
容瑜吩咐后,就着清香萦室的茶盏又喝了一口,可空寂大师的话始终缠绕在他心间,他出神般地细细思索着,忽闻一女子清灵声音入耳:
“你这坏丫头,还不去倒一杯清茶来,否则就不给你饭吃!”
容瑜后来无数次回想起今日的场景——
好似他对窈英所有的心悦与暇想,皆源于那个她掀帘而入的午后,足以惊艳他的余生。
窈英一身淡粉色月合云裳,未施粉黛,却显出与那日不同的清丽来,只是她嘴角食物的残屑格外可爱,窈英先是一愣,用手帕拭了拭嘴,才行礼说:“臣女参见四皇子殿下。”
容瑜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仍是温和的:“那次拜祭和景贵妃,并非我有意隐瞒,英,姑娘见谅,今日是我不请自入,想是寺里沙弥不知,惊着姑娘了。”
容瑜看着她次次躲闪,像极了幼时那只兔子,越躲避越让人想亲近。
窈英垂着眉,口中只道:“不敢,是臣女擅闯扰了殿下,殿下不怪罪已是大幸。”
亏得窈英此时是低着头,否则她一抬眸便可见容瑜的窘迫——神色极为不自然,耳尖亦泛着可疑的红晕。
容瑜又忙道:“刚才听姑娘说想饮茶,正好我沏了一壶,姑娘若是不嫌…”
说着,他将茶盏倒满水递到窈英面前,窈英只能接过后匆匆饮一口,连是何滋味都未尝出,便福身道谢:
“臣女多谢殿下恩赐。”
对于窈英的避之且躲,容瑜也是没有办法,便俯下身来看着窈英的眼睛,窈英躲闪不及骤然对上一双清泉般的亮眸,福身道:“臣女告退。”
随后落荒而逃,而容瑜起身时害羞至极,心跳如鼓声阵阵。
从小母亲便谨防他与其他女好靠近,这是第一次靠女子这般近,近得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清香与耳闻微弱的呼吸声,如此的特别,令人心悦。
窈英带着伴雪与锦灵正想到前头的厢房去找景袖芸,忽地一顿,三人便躲在一棵树后掩住了身影。
她看着那熟悉的丹橘色,面上拂现一抹微笑:“我竟从不知,这大相国寺还有此处美景。”言罢便只观望着不语。
那着丹橘色滚雪细纱裙,头作花髻簪着蝴蝶钗,妆容明丽的正是三娘景姌芷,今日她的着装打扮倒是增添了几分活泼,让人见而心中敞亮。
只见她自阶上疾步往下,边走边往回望,却不慎撞上一湖蓝锦袍的公子,她连往后退了几步被丫鬟扶住。
又见景妯芷规矩地行礼致歉道:“芷娘无意冲撞公子,公子恕罪。”
崔楼出自世族清河雀氏,其父为奉春候,此次是随母为表兄科举祈福,他漫不经心地抬眸,却为女子明亮的笑颜惊艳,当即便温言道:"姑娘不必,倒是崔某皮糙肉厚,可是撞疼了姑娘?"
景姌芷以扇掩面地“哧”笑一声,道:“雀公子说话真有意思。”崔楼心神一动,正要上前,却见景姌芷提裙告辞:“既如此,正娘告辞了。”
崔楼赶紧上前作势要拦,道:“敢问姑娘芳…”
景姌芷回眸璨然一笑,只说:“如有缘,下次再会便知。”说罢便转身离去。
她刚拐过一角便被程莹拽入了一间厢房:“怎样?我说的不错吧?”程莹围着景姌芷转了个圈,语气全是骄傲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