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贺琛黑眸看向他,在幽暗的灯火下叫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绪,他淡淡道:“无。”
“你……”沈译之无言以对,一撩袍角走了。
想到威严的恩师几日之间头发白了一半,在期待他带回关于这家伙的只言片语,心里就跟堵住了一般。
他的身后,贺琛缓缓收起嘴角,眼底掠过一丝残忍暴戾。
不知过了多久,狱卒粗暴敲门:“托盘餐碟拿出来!”
贺琛抽出稻草下的起身交还给狱卒,从那方孔洞中,见狱卒骂骂咧咧地收到一个颇为奢华的提篮里。
“那提篮是谁的?为何餐碟可以回收?”他隔着门厉声问。
因巡按的职责,他经常下各府牢房,重刑犯即便允许探视送饭,为免麻烦,那些餐碗一般都做砸碎处理。
断不会让家属收回。
堂堂北镇抚司掌管之下的诏狱,竟然允许餐盘回收?
狱卒烦躁,但手底下动作不敢粗暴:“老子想收吗?你小子来头大啊,都用这种御赐之物送餐了,咱敢不收?”
“御赐之物?”他看不到东西。
狱卒啐了一口:“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呸,最烦你们这种有背景的犯人了!”
脚步声远后,贺琛闭眼沉思。
阿竹为何有御赐之物?
饭是莫娘子做的,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从诏狱出来,阿竹收到了贺琛让他召唤糖宝的信儿,一路抱着提篮,小心警惕地回到东四巷。
他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没在餐碟上找到他们常用的暗记。
喃喃自语道:“主子是不是不相信饭是我送的进去的?还是诏狱管得严?”
跟在船上一样,他洗干净了才把碟子送回茶楼。
“莫娘子,主子都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
莫玲珑正在做面点,洗掉手上沾的面粉后,把他带到一楼的雅间,拿出何望兰练字的纸,问道:
“他可有什么爱吃的东西?我每日做了他吃,换换花样胃口也好些。”
在诏狱这种地方,想必皮肉受伤难免,多吃些肉菜荤腥人才撑得住。
阿竹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仔细地回忆这么多年,贺琛吃东西的习惯,他不太确定地说:“主子不怎么挑食,他爱吃肉,爱吃鱼,口重。菜不怎么爱吃,但莫娘子你做的今天都吃完了。”
爱吃鱼啊,这好办。
如今唯一还能在市面上买到,且价格还未离谱的荤腥,可能就是鱼了。
莫玲珑用碳条落笔:“那明天给他炖鱼汤,如果能买到虾,再做个蒜蓉蒸虾,配上菜饭,这样菜也有了。”
“现在肉不好买,但是我这里有鸡,他要是口重,那鸡公煲应该爱吃……”
此刻茶楼人很少,雅间能隐隐听到后院传来的鸡鸣声。
如果忽略掉外面零星的议论实事的人声,几乎让人有种平安喜乐的错觉。
但阿竹知道,世道马上要不太平了。
虽然他们议事的时候都关着门,但他毕竟日日伺候着,即便主子滴水不漏,但夜鸢和夜焰他们几个偶尔说漏只言片语,也能让他猜到——
他们在做一件很厉害,又有些危险的事,比如上京很快就要天翻地覆。
莫玲珑写完张菜单,递给阿竹:“你瞧瞧有什么他不吃的,我好调整……”
“莫娘子!莫娘子在哪?”周大急促的喊声传来,打断她的话,“霍娇伤着了!”
她一下子站起身推开门,见周大背上的小姑娘蔫蔫的,额头碰了个大口子,血正在滴滴地往下流。
阿竹唬了一跳,冲上前搭手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