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只是因为感恩莫娘子对他的照拂才留下来的,这想法实在唐突!
可下一秒,脑中像有另一个小人一样,立刻粉碎了这个结论。
怎么不对,若不是如此,如何解释你对韩元的敌视?
怎么就对他百般不顺眼?
以男人的敏锐,是不是能看出韩元对她的情谊?
那自己讨厌他,不恰好说明了你的心思吗?
心还在猛跳,但接连的内省自问,让答案也不言而喻。
他艰难地将视线移到莫玲珑身上。
她正站在桥头,身后正是绵延的灯笼,火光透过大红色的灯笼纸打在她脸上,平添了一分浓艳。
他知道她长得美,但还是头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她。
乌发如云,雪肤红唇,看身姿弱柳扶风,像是一阵风能把她吹跑,但她比谁都坚韧有力量。
婚事上吃过亏的姑娘不知凡几,但像她那样能千里告到上京,坚持不懈日日去官府告的,能有几人?
眼看着告状难如登天,她曲线救国去接触那狗探花想高攀的女子,这份心计,能有几人?
但凡能窥探到她为人的,都忍不住倾慕于她。
林巧是,霍娇是,隔壁的张闯是,连新来的梁图安兄弟俩也是。
韩元是,而他自己……亦然。
贺琛一向是个认清目标后干脆利落的人。
那年按师父的计划,他参加武举,拿到官位后,运作到武峰之外的塞北,囤兵练兵,以助主上起事。
但他终于打听到金怀远消息后,几乎没有犹豫,改武举为科举,二甲中第。
拒绝了进翰林院的机会,而选择去了都察院。
他要先干掉金怀远,才能心无旁碍地去做剩下的事。
他做到了。
那么,如今……
他看着桥上的女子,手不自觉微微攥紧。
贺琛眼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柔和,又随即恢复成他一贯的坚定冷静。
他对于自己渴求什么,一向都很清楚。
“杜琛,灯谜宴好像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莫玲珑终于在人群中找到男人,招招手叫他。
梁图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手里紧紧攥着灯笼。
他朝她点点头,跟上。
忽地想到什么,停下来掏出怀中纸笔,飞快写了一句话:
小孩累了,想给他哥买个灯笼就回家。
莫玲珑看着梁图宁:“你想给你哥买个灯笼?”
梁图宁迟疑地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我把我的给哥哥就行了,东家不用破费。”
“那行。”莫玲珑转身,指着已经路过的灯笼摊头,“去挑一个。”
她正要走过去,贺琛抬手拦住她,摆摆手让她靠街巷等好,又指了指自己,表示那边太挤,他带着去就好。
“那好。”莫玲珑笑了下,“待会儿灯谜宴还需要你,别挑太久了。”
贺琛看着她,灯下的她似乎褪去了身为东家的干练,多了几分属于她本性的活泼,很反差,也很生动。
他点点头,拎起孩子逆着人潮往后去。
此时,恰好一支高跷队穿过人群,挡住了贺琛的背影。
莫玲珑没看见,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穿过人群,进入旁边的窄巷,一跃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