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雪在江城长大,喜欢浓油赤酱的做法,但沾不了一点辣。
有时带她去会所吃饭,碰上几道鲜辣的菜,她实在想尝一口,周覆都会用开水烫一烫,去掉一些辣味,才敢放到她碗里。
“我吃得了。”程江雪直起后背,力争道,“这几年我能吃一点辣了。”
“好好好,你能吃。”周覆转头交代老板娘,“再做几个家常菜,不要另外加辣了,她的胃受不了,米饭盛软一点的。”
老板娘听出端倪,笑着打听:“你们以前就认识啊?”
“认识,我们是校友。”程江雪怕他这张花里胡哨的嘴乱说,提前解释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在读研,不过不是一个专业。”
这里的民风很保守,她还要待上一年呢,别刚到就传出风言风语,她也不想再和周覆扯上关系。
但老板娘不大信,一个学校里头人多着呢,只是这层关系,哪能知道得这么仔细?
两个人的神态也不对,像闹了别扭还没和好的小情侣。
老板娘又用眼神向周覆求证。
他惨淡一笑:“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程老师是绝对真理。”
“好,你们二位稍坐几分钟,菜马上好。”
狭小的空间里放了三张桌子以后,就显得很拥挤了。
说是餐厅,也不过是自家的房子改的,三个房间做成了包厢,楼上还住着他们一家五口。
程江雪拣了靠门边的座位坐,这里风大,不那么闷。
她压着裙摆,刚要坐下去时,周覆说了句等一下。
程江雪弓了身子,半弯着腰看他,不知道要等什么。
她看见周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沾着灰土的长椅子。
对上面前疑惑的目光,他抬头时笑了下,关怀地说:“怕你嫌不干净,现在可以坐了。”
程江雪也没道谢,径自坐下。
她忘了她刚才想说什么。
可能是想告诉他,她并没有觉得这里不干净。
她要是怕乡村不干净,就不会争着来支教了。
要怪就怪他唇角弯得太温柔。
坐定后,周覆又用开水烫了一遍餐具,才推过来给她。
程江雪的手指搭在桌沿,以一种淡漠疏离的姿态,看完他走完了这套流程。
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以前谈恋爱,处处照顾呵护她就算了,现在还这样是为什么?
尽地主之谊吗?他自己也是暂时派过来,充什么地主?
想到这里,程江雪忽然蹙起眉头。
怎么都三年了,她还像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只要他那边一有风吹草动,她的坏情绪就乱糟糟地滚落,心神不宁的,什么事都做不好,专业书也看不进了。
她过去对周覆的迷恋是如此的声势浩大。
它们滂沱地来,又滂沱地去,把她的理智洗劫一空,她的主体性,她的思想内核被削成薄薄的一片,使她疯魔,使她谵妄。
程江雪笑了,笑自己好不争气。
还是这么喜欢添油加醋地去揣摩他的举动。
随周委员的便吧,他愿意无时不刻展示他是个翩翩贵公子,那就让他尽情地演个够,有什么值得分析研究的?
就算是其他人,他该吃饭也要吃饭,也会带来这里,也一样冲洗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