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得偿所愿呢。”
大祭司抬起一个手指,点了点绡汐玥身上华贵的装服。
蛟妖被穿了一整套的冥婚礼饰,衣服是暗红的底调,款式不太像是寻常喜袍,只乍一看的时候还能觉得入眼。那满头的珠花和步摇也一样,金闪闪的装作喜庆模样,却禁不起打量。
“你杀了我,杀了我罢了!”妖蛟难以忍受,满脸憔悴。
她的发髻两边还勾扯着摇摇欲坠的凤凰步摇,金色的镂空雕花衬托着大个的珍珠,一个还在,一个早就不知所踪。
垂下来的坠子每晃一下都打在绡汐玥的脸庞,磨得她双颊发红。
绡汐玥天生气血不足,蛟龙一族的血脉太过矜贵,绡汐玥半妖之躯承接不起,又没办法好好供养自己,躲在西潭日日苦修也过于损耗,常年是一副苍白面孔。
如今却罕见地有了点绯色趴在双颊,当真讽刺。
太憋屈了,她怎么落得这般田地,仇人在前却无法手刃,反而受她桎梏,太憋屈了!
“就这点承受能力,居然还要行刺我。”桑半醉笑,“你的计划是如何来着?献舞当我的新人,与我入了洞房,骗我喝下毒酒,再借汐华杀我?”
妖蛟不答,如今一切计划都已落空,何必再提。
到底是想得太简单了,这大祭司哪里是她一个妖蛟能算计的。
整个东方氏都被桑半醉算计了,绡汐玥又怎么可能算得过她?
她是祭司啊,被许许多多人用愿力供奉的祭司啊,与其说她是半鬼,还不如承认她已经算是半仙了。
“笨啊,笨,爱恨情仇各有各的笨。”桑半醉评价着,掐住妖蛟的下巴凑近了看她,“你长得很好,身段也很不错,当日的舞虽算不得精妙,倒也跳得很有气势,我其实是喜欢的。”
大祭司说着还碰了碰绡汐玥眉心的黑色花钿,这里的样式并非用什么胭脂点成,而是以阴气凝成。
妖蛟整张脸的妆容都是这般的风格,略沾着喜气的暗红,还佐了满头的金,但却处处透着森森的鬼气。
吓人,但很讨鬼喜欢。
“不过你身上海鲜味太重了,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也是大发慈悲,勉强选你当了这新人,你怎么还不高兴?”
桑半醉问着话,抬手帮绡汐玥拍了拍华服上的褶子。
妖蛟每被她碰一下都胆战心惊,桑半醉却偏要动手,“如何?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我没喝你的毒酒对吗?没关系的,你我可以重新开始。”
她竟然能把这句话说得万般深情,末了又来上一句,“你再试试,杀我一杀?”
桑半醉说罢抓起一旁的酒壶,自己喝了几口,又给绡汐玥灌了一杯,“没有南泠海水,毕竟这里是灵山梦庭。”
“南泠妖孽,不得造次。”
这半鬼每说一句,绡汐玥就若剜心刮骨一般疼上一瞬,莫名应了大祭司口中的唱词。
像是游向心脏的针。
“你到底要干什么!”妖蛟咬牙,眼底翻起不甘,又想着现在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实在太过没有尊严。
她低下头企图用长发掩盖难堪,桑半醉却偏不让她这样。
大祭司非常轻柔地帮妖蛟整理好了掉下来的乱发,用长指一一梳得顺畅,勾在绡汐玥的耳后,露出了她染红的脸颊和同样发烫的耳朵。
“这头发不错。”桑半醉给予真挚评价。
妖蛟有一头海藻一样的绿色长发,她看起来像是桑半醉跟冥兮认识的那位南泠故人。
只是桑半醉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是与故人相谈的殷切,“以后你没有用了,我可以留下你的头和头发,拿来置放我的首饰。”
绡汐玥背脊乍凉。
她知道对方绝对能做到,西潭之所以总被觉得蛮荒,缘由也是因为那里的百姓崇尚用各种方式存下亲人朋友的尸体。
甚至是控尸起舞,以尸为妻,亦或是酿尸食尸。
月上树梢,桉树林里静谧无风,却冷得骇人。
树影像是鬼爪一样印在四周,明明桎梏着自己的只有桑半醉一个,绡汐玥却像是被整一片深林埋在中心,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耳后的蛟腮紧张地一张一合,完全控制不住,昭昭然展示着她的局促与不安。
绡汐玥尝试着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在本能地害怕。
“说什么?嗯?”桑半醉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头,“说吧,要不然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