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忍不住,回了她一个同样苦涩的、狼狈的笑容。
四目相对,两张同样难看的笑脸。
“噗嗤——”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起初还很压抑,带着哀伤的呜咽,但很快,便化作了再也无法抑制的、清脆的、充满了释放意味的娇笑。
她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只有我能懂的、如同在离恨楼时那般的娇嗔:“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这种时候了还饿肚子。”
我盯着她,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真心地笑了起来。现在,两个破碎的人儿,正为“生存”这个命题,提供一个无法辩驳的解释方法。
她挣扎着,从我的怀里站起身,从墙角那堆早已落满了灰尘的杂物之中,翻出了一口小小的、积着灰的铁锅,和一小袋早已有些受潮的、不知道是谁遗留下来的米。
她用最干净的雪水,将锅与米,仔仔细细地淘洗了数遍。
然后,她用我点燃的火,为我,也为她自己,煮了一碗最简单的、不带任何味道的滚烫米粥。
她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我面前。
我们看着彼此,看着对方那狼狈不堪,却又无比真实的模样,都忍不住,又一次会心地笑了。
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又充满了无尽温暖的笑容。
紧接着,泪水便也又一次夺眶而出。
她一勺,我一勺。
我们分享着那碗混杂着我们二人泪水的、滚烫的、却又充满了生命味道的米粥。
粥无味,米难咽。
但却像饥荒之中被偶然捉到的老鼠一样饕餮。
在那最平凡的、也最温暖的进食之中,我们没有再说一个字。
但我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终于又活过来了。
我们又靠在一起,坐了一会,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
但我们不敢睡去。
如果睡去,我们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终于,当身心都得到最基本的慰藉之后,我们都有了余力,将那早已被痛苦与绝望彻底占据的目光,共同投向了那个被我死死地捆在床脚的、依旧在昏睡之中的女人。
是她。
是这个女人,将我们推入了这无边的地狱。
一股冰冷的、凝聚了我们二人所有痛苦与屈辱的恨意,如同两条最坚韧的、
也最锋利的锁链,将我们那两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再次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先审,再杀。
血债,血偿!
这个念头,成了我们暂时忘记自身痛苦、从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中重新站起来的、唯一的、也是共同的目标。
此时,似乎是被我们那冰冷的杀意盯得发毛,那具胴体居然轻颤了一下,逐渐醒了过来。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本是妖异的紫瞳,此刻褪去了所有的魅惑,只剩下一片如同深秋湖水般的、空洞的茫然。
她看着我们,又看了看自己被捆住的身体,似乎还未完全理解此刻的处境。
我现在极想拔出“临渊”,一剑封喉,快意复仇,为我,更是为了离恨烟。
但让她多活一会,或许就能让我们活着下山。
因此,现在我必须击穿这妖女的心理防线,至少获取足够多的情报。
我的声音,如同窗外那些已被雪花覆盖的尸体一般冰冷。
“妖女,你罪孽深重,本该当场诛杀。但你身上,牵扯着魔教血祭的秘密,你若是尽数相告,或许还可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