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仔细观察了骨骼,发现死者的舌骨有轻微骨折的痕迹,牙槽骨也有骨折的痕迹。”法医说,“因此,死者应该是被人捂压口鼻、扼压颈部致死。”
“您等会儿。”顾雯雯盯着一张尸体衣物概貌照说,“您说的是,蒋劲峰被发现的时候,穿着的是秋衣、秋裤?那他被害的时候,应该是在睡眠状态啊。”
“是睡眠状态。”法医说,“麻袋里发现的是秋衣、秋裤加上一双拖鞋。”
“怎么会是睡眠衣着?”顾雯雯转头问陶亮。
“要么就是蒋劲峰杀人埋尸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早被人发现了,于是他在家里睡觉的时候被人杀死了;要么就是蒋劲峰杀完人,在逃离的路上住进了旅社,而凶手一直在跟踪他,就在旅社里趁他睡着的时候下手了。”陶亮边思考边列举,说道。
“反正不可能是路遇劫财而被杀。”顾雯雯说,“不然凶手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到那么远的地方埋尸。”
“对,我们的分析也是熟人作案。所以,查找尸源就是我们当年对本案的主要侦破思路。我们对死者的性别、身高、年龄进行推断后,还努力请部里做出了DNA,当时通过骨骼做DNA是很困难的。”邱局长说。
“可是,当年我们对周边旅社都进行了清查,并没有找到蒋劲峰的下落。”顾雯雯说。
“但假如他是住在我们省境内的旅社呢?”邱局长说。
“可惜时隔30年了,这个细节已经没法查了。”顾雯雯说。
“不,我觉得蒋劲峰很可能是在自己家里被杀的。”陶亮说,“因为1990年,我们的技术员在蒋劲峰家的地面上发现了麻袋拖擦的痕迹。当时他们认为麻袋里装的是曹松乔的尸体,是蒋劲峰为了方便埋尸,才把曹松乔的尸体装进麻袋的。现在看来,麻袋里的尸体未必是曹松乔,也有可能是蒋劲峰。”
顾雯雯又看了一眼陶亮,眼神里满是赞同。看来,顾红星让陶亮加入专案组是对的。
“我还没说完。”法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当时我们见死者的衣物没有什么特征,就对裹尸的麻袋进行了分析。首先,这个麻袋就是普通的麻袋,上面没有任何LOGO,只有四个字‘化工产品’。”
“哦?”陶亮来了兴趣。
“是的,从照片上你们可能看不出来。”法医指着投影,说,“因为过去10年了,时间太长了,所以麻袋上的字迹看不清楚。我们找来了文件检验专家,对麻袋花了一番功夫,用了化学方法,才搞清楚上面的内容。只可惜,没有LOGO,找化工厂就是大海捞针。”
顾雯雯听到这里,迅速转头看了一眼陶亮。
陶亮微微点头。
“其次,我们仔细询问了发现尸体的工人。”法医接着说,“他们陈述,麻袋原来是扎口的,扎口的绳索系在袋口,而不是系在麻袋的中间。”
陶亮没太明白法医的意思,顾雯雯解释说:“如果尸体是蜷缩着被放进麻袋的,扎口的位置应该是麻袋的中间,但如果尸体是直挺挺地被放进麻袋的,就只能在袋口扎了。”
“哦,因为尸体白骨化了,你们看不出尸体的姿势,所以做了这个分析。”陶亮说。
“麻袋扎口的绳索系在袋口,所以袋子里的尸体是直挺挺的状态,这样的话,一般的轿车就装不下了。”顾雯雯分析道,“所以,你们当时分析的结果是,凶手应该开的是货车。”
陶亮看着顾雯雯,简直有了一种和梦里的顾红星并肩作战的感觉。他也接了一句:“对,那个年代,面包车也多。”
“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发现了。”法医点点头,说,“毕竟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离发案已经有10年的时间了,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能发现的线索都很有限。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尸源,也就一直没能破案。”
“现在找到尸源了,但要破案也不容易啊。”陶亮揉着太阳穴说道。
“当年的物证都还在吗?”顾雯雯问。
“衣服残片和麻袋都在。”法医说,“尸骨已经火化了。”
“这起案件,应该是在我们龙番市发生的,山南省只是埋尸点。而且和本案关联的另一起命案,在1990年我们就立案侦查了。所以无论是时间先后,还是属地管辖,这起案件都应该由我们龙番警方来侦办。”顾雯雯郑重地说。
“规矩我们懂。”邱局长笑着说,“一会儿,我让赵法医办理物证移交的手续。衷心祝愿你们龙林省警方顺利侦破此案,也能带破我们这一起命案积案。如果在办案过程中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办理好物证移交手续后,顾雯雯让陶亮抱着一箱物证,打道回府。
“你这抢案件的气势,以后也要用在抢家务活儿上。”陶亮打趣道。
“想得美,我做饭你刷碗,我洗衣服你拖地,规矩不能变。”顾雯雯笑道,又认真起来,问,“对了,你听到麻袋上的字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青南村的那个村办企业化工厂?”
“是啊。”陶亮说,“我在咱爸的笔记上看到了,这个化工厂是个年轻人办的,征用了一些农民的土地,每年给农民分钱,分的钱数目还挺可观的。蒋劲峰也被征过地,拿过分红。”
“嗯,我也研究过这个厂。”顾雯雯说,“当时这个厂的效益好像很不错,但有重污染的问题。2000年左右,政府清查污染企业的时候查到了这个厂,责令其整改。我想想,这个厂长……厂长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