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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第1页）

第一章

“啪嚓——！”

描金绘彩的瓷瓶在孟昭欢脚边炸得粉碎，飞溅的瓷片刮过她的裙摆，一地狼藉。

满屋的宫人都安静地跪在金砖上，瑟瑟发抖，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

“凭什么！”孟昭欢的哭喊声中带着崩溃的嘶哑，“凭什么是我！父皇……父皇他不要我了是不是？”

语毕，她抓起旁边高几上一个莹润的白玉小香炉，看也不看就要往地上砸。

“殿下！殿下息怒啊！”跪在最前头的大丫鬟采苓吓了一大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是陛下上月才赏的贡品，砸不得啊！”

她膝行两步，手忙脚乱地伸着手去拦她，却又不敢真去拽那金尊玉贵的身体。

孟昭欢的动作僵住了。她眼圈红得吓人，鼻尖也泛着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终究没舍得真砸下去。

她狠狠一跺脚，“咚”一声把那香炉重重撴回高几。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不解地冲着采苓发脾气，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在锦缎裙面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父皇不是最疼我吗？不都是我要星星不给月亮吗？怎么……怎么那些老东西一开口，他就答应把我扔去那蛮荒之地了？”

委屈和愤怒如潮水般袭来，她猛地转身扑向靠窗的贵妃榻，把脸深深埋进丝绒靠枕里，闷闷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溢了出来。

“骗子……都是骗子。说什么答应母妃会好好照顾我，说什么我值得所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采苓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地过去宽慰，声音放得又轻又软：“陛下心里定也是苦极了。奴婢听前头递话的小路子说陛下在朝堂上，脸色难看得吓人呐……”

“那他为什么不护着我！”孟昭欢抬起头，泪眼模糊，脸颊上还沾着几根细软的绒毛。

“他是皇帝！是天子！他说不！谁敢逼他？！那些大臣还能反了不成？他就是……就是觉得我这个女儿，比不上他江山稳固了！”

她用力捶了一下身下的软垫，又颓然伏倒，心里一阵酸涩。

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心碎的茫然，“他不要我了，他肯定是不疼我了……”

花厅里一片沉寂，只剩她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两天前，御书房

空气凝固得如同结了层霜，龙涎香的袅袅烟雾也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皇帝孟玄胤坐在紫檀御案后，像一座沉默的玉山。

堆积如山的奏折被粗暴扫开一角，他的手死死按在一份摊开的、盖着猩红加急火漆印的边关军报上。

户部尚书的声音嗡嗡作响，带着悲天悯人的调子：“陛下！北狄虽言退兵议和，实则狼子野心！其所提条件……虽委屈了昭阳公主殿下，然纵观全局，实乃一人之牺牲，换我大胤万千黎民免遭涂炭，边关将士得以喘息啊！此乃不得已之下策，亦是……大仁大义之举！”

“大仁大义？”一个清瘦御史闻声抬头，目光如炬，“钱尚书此言荒谬！以女子和亲换苟安，古往今来，何曾善终？此非仁，是懦！非义，是耻！陛下！此例一开，我大胤国威何在？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能受此奇辱？臣请陛下三思！”

“刘御史！休得空谈误国！”兵部侍郎方挺之踏前一步，脸涨得通红，“前线将士浴血数月，人困马乏，粮草难继！北狄铁骑犹在！再启战端，你有几成胜算？拿将士白骨去堆？拿国运去赌？公主殿下深明大义，为父分忧，为国纾难，此乃大节！岂容你在此空谈国威！”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