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谁让你来的?”她声音嘶哑,带着被打扰的烦躁。
裴寂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却透着股淡淡的疏离:“臣,裴寂。奉旨调任公主府卫率统领,即日起负责殿下安全。”
“裴寂?”孟昭欢皱起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想了片刻,才终于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敢闯御书房的小将军?”
“是。”
“呵。”孟昭欢冷笑一声,慢慢从榻上坐起来,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怎么?没能去成北境,就跑到本宫这儿来耀武扬威了?”
裴寂抬眸看她,目光平静无波:“臣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孟昭欢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裙摆绊倒,采苓连忙上前扶她。
“父皇倒是会安排!把本宫扔去和亲还不够,还要派个想打仗想疯了的武夫来监视本宫?怎么?怕本宫跑了不成?”
她走到裴寂面前,仰着头看他。
她生得本就娇美,此刻眉眼间带着怒意,倒添了几分倔强的艳色。只是那双眼,除了愤怒,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裴寂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她颤抖的长睫毛,和鼻尖上未干的泪珠。
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这位公主真是被宠坏了,除了发脾气,似乎什么也不会。
“臣的职责是保护殿下,不是监视。”他语气平淡。
“保护?”孟昭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提高了声音,“本宫用得着你保护?有本事你去北境啊!去把那些北狄蛮子打跑啊!你去啊!”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你不是想打仗吗?你不是忠勇可嘉吗?怎么不敢去了?只会缩在京城,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裴寂的眉头无奈地皱了一下。他有些厌烦这种无理取闹。
北境的仗不是说打就能打的,粮草、兵力、时机,哪一样不需要算计?她以为是街头斗殴,凭着一股蛮劲就能赢?
“殿下若无事,臣先去布置护卫事宜。”但他不想同她争辩,转身就要走。
“站住!”孟昭欢厉声喝道,“谁让你走了?”
裴寂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你觉得我不可理喻?”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强撑着傲气,“难道我就该乖乖去和亲,应了那蛮子的请求去换你们虚无缥缈的国泰民安?”
“臣不敢。然北狄之事,非臣可左右。”
“非你能左右?”孟昭欢冲到他面前,挡住去路,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绝望,“你不是很能耐?敢闯御书房吗?再去啊!去告诉父皇,你能守住北境,能打退北狄!你去啊!”
她靠得极近,带着脂粉香的呼吸浅浅拂过他下颌,那双好看的杏眼此刻盛满期待与绝望,仿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牢牢注视着他。
裴寂心底陡然烦躁。他明白,她是将他当作了这绝境里唯一的火星。
可那火星,已被帝王亲手掐灭。
“殿下,”他的声音冷了几分,“臣已经接旨。保护您,是臣现在的职责。”
“我不要你的保护!”孟昭欢猛地推开他,力气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倔强,“我要你去打仗!你听不懂人话吗?!”
裴寂被她推的踉跄了一下,迅速稳住身形。
“殿下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他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嘲讽,“凭着一句‘我要你去’,就能让边关将士死而复生?就能让北狄铁骑不战而退?”
孟昭欢被他问得一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臣在北境待过三年,”裴寂的声音低沉下来,“见过断了腿的小兵在雪地里爬,见过被箭射穿喉咙的将军还在挥刀,见过整座城的人被屠尽,血流成河。”
他一步步逼近孟昭欢,目光锐利如刀:“殿下在这里摔碎十个瓷瓶,不如边关将士砍倒一个敌人有用。您以为的牺牲,是您金枝玉叶受了委屈,可对他们来说,就算有一丝的机会也要拼了命的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