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碗沿上,溅起一点水花。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放进嘴里。莲子炖得很烂,甜丝丝的,可她却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只有满心的苦涩。
裴寂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没再说话。
窗外的风还在吹,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窗棂。
花厅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到碗壁的轻响,和孟昭欢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他虽然依旧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浪费时间。
可看着那个不知人间疾苦、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乖乖喝着莲子羹,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蛰了一下。
很轻,轻得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孟昭欢把最后一勺莲子羹咽下去,把瓷碗往小几上一推,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眼皮耷拉着,语气里满是傲娇:“哼,也就那样吧,比起御膳房的差远了。”
裴寂起身将空碗收起来,看了眼她泛红的眼角,没接话。
“杵在这儿干嘛?”孟昭欢抬眼瞪他,“本宫要歇着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臣就在外间候着,殿下有事随时吩咐。”裴寂说完,捧着空碗转身就往外走。
孟昭欢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攥紧了手帕。这人就跟块石头似的,又冷又硬,而且还油盐不进!
她狠狠踹了下脚边的绣凳,绣凳“哐当”一声撞在廊柱上,采苓连忙上前:“殿下,仔细伤着脚。”
“我没事!”孟昭欢甩开她的手,走到窗边往外看,裴寂正站在回廊下吩咐护卫们什么,侧脸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她咬着牙低声道:“我就不信甩不掉他!”
采苓心里一紧,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可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裴将军看得紧……”
“闭嘴!”孟昭欢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她,语调比方才软了几分,“你忘了咱们说好的事?”
采苓嘴唇哆嗦着,有些不安:“可是殿下,那狗洞……”
“那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孟昭欢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再不动手,等父皇派来的嬷嬷们到了,就真没机会了!”
她早就跟采苓合计好了。
公主府西北角的杂院有个废弃的狗洞,是当年府里老管家偷偷挖的,后来怕主子怪罪一直用石头堵着,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昨天采苓借着打扫杂院的由头去看过,石头松动得很,夜里悄悄挪开就能钻出去。
“可裴将军……”采苓还是怕,“他武功那么好,万一被发现了……”
“他再厉害也是个人,总得睡觉吧?”
孟昭欢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夜里我让小厨房给前院护卫送的晚膳里多放些安神的药材,量不大,不会伤着人,顶多让他们昏沉些。等半夜三更,咱们从杂院钻出去,直奔南城门口,那儿有我早就备好的马车,只要出了城,天高任鸟飞!”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逃出牢笼的景象。
采苓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终究还是狠了狠心:“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记住,千万别露破绽。”孟昭欢拍了拍她的手,“从现在起,我要让那个姓裴的以为,我已经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