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芒穿过云层,洒在庭院里,静谧又温馨。
孟昭欢看得有些出神,轻快地晃了晃脚,若有所思道:“原来从这个视角看,是这样子的。”
她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神情里带着稚童般的雀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突然弯弯眼睛,对裴寂说:“我要是能变成一只小鸟就好了,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谁也管不着。”
裴寂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幼时他也曾养过一只雀儿。
关在鎏金鸟笼里。起初日日欢鸣,后来却渐渐沉寂。他那时见它时常恹恹的,终究是于心不忍,偷偷开了笼门还它自由。
“臣少时也曾养过一只雀儿。”他轻声开口,“通体青蓝,起初很是活泼,可关得久了,它便不再鸣叫了。后来臣就私自放了它。”
孟昭欢转眸看他,眼底漾着好奇:“它飞走了?”
“嗯。”裴寂颔首,“一出笼门便振翅而去,再未回过头。”
孟昭欢沉默片刻,轻声道:“鸟儿是关不住的。”
是啊,鸟儿是关不住的。那一刻,裴寂突然希望她也是那只雀儿。
——飞向向往的天地,而非困于这深宫重垣,更不是远嫁北狄,葬送一生。
*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声,各怀心事。
孟昭欢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原是自己为了逃跑,才主动牵起了与他的羁绊。也不知如今自己这“美人计”成了几分。
可近日来的相处,她这么觉着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呢?
不行不行,她突然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又不禁暗笑自己这想法属实有些荒唐。侧头看着身旁人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嘛!
饶是孟昭欢看了这么多话本子,可终究纸上得来终觉浅。等等,方才那书生和花魁是怎么好起来的来着?她抿着唇,努力回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想起来,有些泄气。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苦着脸,转过头对裴寂说:“我们下去吧。”
“嗯。”裴寂应声,先跳下墙头,然后抬头对她说,“下来吧,我接着你。”
孟昭欢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跳了下去。
裴寂伸手接住她,双手稳稳地托住她不盈一握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她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间,带着淡淡的糖葫芦甜味,有些痒,又有些烫。
孟昭欢也察觉到了这有些暧昧的距离,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声音小的仿佛呢喃般:“谢、谢谢你。”
裴寂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定了定神,收回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回去罢,别教人发现了。”
“嗯。”孟昭欢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却没立刻走。而是抬起头看向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软软的:“裴寂,明天见呀。”
他有些不明所以:“明天?”
“是呀。明天见。”孟昭欢又重复了一遍。也不再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神情,转身跑开了。
*
孟昭欢这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她一会儿想起裴寂嘲讽她时的欠揍样儿,一会儿又开始琢磨自己近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想她大概是得了一种病,一种看见裴寂就不自觉会脸红的病。
她有些讶然,在她生命中的前十五年,自己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就这样想着。一夜无眠。
隔夜的烛火不知何时燃尽了。孟昭欢困意沉沉,天光慢慢爬上来檐角时,好容易阖上眼休息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