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元彬不说话了。
几秒后,她小声说,好吧,但是早上我可能会早点把你喊起来,不然妈妈会发现你不在自己的房间的。
我胡乱应声,心里想的是:原来这么漂亮的姐姐说“妈妈”这个词的时候还会操着土土的蔚山口音。我的母亲就不喜欢。
当初搬到首尔,她甚至专门请了普通话老师来纠正我的方言。
我从背后抱住朴元彬,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我满膛疮口的胸脯,仿佛在雪地里绽开出一朵温热的昙花。
我的手得寸进尺地抚上朴元彬的腰间,环住她精瘦的腰肢——不然这就不叫拥抱了。我理直气壮地如此说道。
朴元彬拗不过我,我感受到手下的身躯渐渐因紧张而绷紧。
她弓着腰,恍如拉满的弓弦蓄势即发。
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多想她的异常,权当这位看似不易近人的姐姐只是不习惯肢体接触。
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看上去就像学校里不少男生女生都憧憬却又不敢送情书给她的校园高冷女神。
我更用力地抱着朴元彬,像是要把她的存在嵌入我的血肉里,如此才能让我安心。
我想,如果我有个亲生的姐姐,一定要是朴元彬这样的。
我想与她自胚胎时期就挤在同一个空间里,就像现在这样;我想牵着她的手一起成长,她快乐我也快乐,我痛苦她也痛苦。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香。
次日,不需要朴元彬提前喊醒,我就自动睁开了双眼——我的睡眠很浅、质量也很差,在她稍稍一动的那一刻就迅速清醒了过来。
朴元彬好像有点近视,她眯着眼睛,随手拿起床头充好电的手机,两眼一睁就是开机,开始嗒嗒嗒打字回消息。
她打字的时候很专注,甚至没注意到我也同样静悄悄地醒了。
当然我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有教养的,虽然好奇朴元彬怎么睡前醒后都有那么多天要聊,可依旧没有去偷看她的聊天记录,光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就能让我平和许多。
她就像为我量身打造的、行走的精神抑制剂。
我的余光开始打量朴元彬的房间:她的卧室壁纸是漂亮的天蓝色,某处墙角堆了一个黑色的吉他包,衣架柜处耷拉了几顶毡织帽。
我觉得朴元彬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酷酷的姐姐。
不知道什么时候,朴元彬注意到我醒来了。
她关上手机,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搭在了我环在她腰肢的手上,“你好一点了吗?”
我点点头,昨晚死缠烂打着人家陪我睡觉的害臊又迟来地涌了上来。
我松开了朴元彬,为我的失礼道歉。
——不过我没有向她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因为说实话抱着朴元彬睡觉显著提升了我的睡眠质量,还蛮不错的,就是苦了她要迁就我了。
朴元彬坐起来,略长而卷的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
她帮我折好被子,把枕头叠在上边,下了床替我抱回我的房间。
当天吃早餐,姨妈惊讶朴元彬居然起得这么准时——听说朴元彬一般都是凌晨两点后才入睡,然后干脆补觉补到中午。
我听了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她的作息这么颠倒皮肤还能保养得这么好。
餐桌上,我偷偷看向朴元彬,她也无意与我对视,几秒后向我表示出一个表达友好的微笑。
我想:昨晚的同床共枕或许是我和朴元彬的第一个共享的二人秘密。而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无数个,就此叠加。
人与人的关系就这样被秘密捆绑在一起,像是高粘性的胶水,即便强制分离后也会徒留伤痕累累。
也正是因为朴元彬,我才感受到我逐渐融入了这个家。
我不再跟避光的吸血鬼似的成日宅在卧室里,偶尔也会从自己的小空间中溜出来和朴家聊聊天:比如帮姨妈洗洗水果、和姨父聊聊升学的准备。
以及更多时候,我更喜欢窜到朴元彬的卧室里,她也被迫习惯了我的得寸进尺。
我来到朴元彬的房间,不一定就是找她有事,仅仅是和她待在一起更让我安心而已。
有一次,我带着作业到朴元彬那儿写。
我造访的次数多了,朴元彬已经自然而然地为我特地准备了一张椅子,拉到书桌前,任凭我坐在那儿占领本来属于她的空间。
她自己则是坐在床上,大部分时间还是拿着手机在打字——我感觉我知道她为什么高度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