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元彬的无语透过文字传递给我:不要说随便。
我只好回答,越多越好。因为我懒得再去买了。
朴元彬发了个OK。
我补充道,钱到时候转你。
朴元彬说,不用了。
然后我清晰地听到朴元彬急匆匆出门的声音。
我心安理得地坐在马桶上刷手机,想借此消遣时间,结果发现根本没用。
太疼了,我感觉我要疯了,手机都不能转移我的注意。
初中第一次迎接初潮前,我就读过伊藤比吕美女士写的《闭经记》,工整的印刷体记述着这位同性对生理期的描写:“月经不麻烦,来的时候简直像和老朋友重逢。赤红的血好似夜空中绽放的辉煌烟花,完全是种喜庆!”
*有删减
当时读的时候感觉写得好美,现在我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靠,还特么烟花呢,我马上要疼成一坨劣质的烟花再嘣一下炸得粉身碎骨了。
最后我艰难地拿起手机,又向朴元彬补充,再帮我买一板止疼药回来。
朴元彬问,你现在很疼吗?
我觉得朴元彬这种看着就面色红润的健康群体是不能与我共情的,于是悲哀地回答,对,我要死了,你快点回来。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马桶旁的洗水池台子边,静静地曲起腰肢趴在膝盖上,等候朴元彬的归来。
不知什么时候,朴元彬终于钻过了被疼痛扭曲得格外煎熬的时间的间隙,回到了家里。
我感受到她的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卫生间门外,敲了敲门,迟疑地问我要不要让我自个儿出来拿。
我也是服了,朴元彬是觉得我会穿门术还是手足够长?她真是对自家卫生间的面积没有清晰的认知。
我本想扯着嗓子大喊让她自己进来,结果高估了我的体力,细微的嗓音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化成了软绵绵且无力的挣扎:“你进来吧,我现在不方便动。”
朴元彬的语气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跟一层门板也能听出其中的纠结:“那我进来了?”
姐,求你了,你就不能像胖虎对小夫一样直接痛快点说我要进来了吗?
大概是get到我的沉默约等于默许,朴元彬慢慢打开门,发出的沉闷的响声跟我的经痛一样断断续续的。
彼时疼痛的泪水糊了我满脸,所以我也看不清朴元彬此时的神色,跟个八百度高度近视人群似的只能捕捉到朦胧的身形轮廓,她的人影逐渐逼近。
我看到朴元彬一直侧着脸不与我对视,把手上的黑色塑料袋径直递给了我。
袋子打了个利落的蝴蝶结,我艰难地解开,结果发现里面孤零零地只躺了几包日用卫生巾。别说安睡裤了,连夜用加长版卫生巾都没有。
我感到无语:“你是没来过生理期吗?怎么只有日用的?”
其实我能意识到我的语气多少有点难听,而且说真的她本就没有帮我代购的义务。没办法,我也没精力向朴元彬挽尊解释了,反正都是女性,她估计能体谅我在特殊时期,所以脾气这么暴躁。
果不其然,朴元彬立即诚恳道歉:“对不起。”
我狠狠地抹了把眼泪,视线所及之处才跟戴上了合适的眼镜似的终于清楚了起来。看清朴元彬那张漂亮无辜的脸蛋后,我莫名消了点气:“……算了,没关系,吃完晚饭我自己出去买吧。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麻烦你,可以再帮我去卧室的床头抽屉柜里拿件干净的底裤吗?”
“…………”朴元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才管不着那么多,“求你了。我不想再跑一趟了。”尤其是一想到我还要字面意义上的冷脸洗内裤就崩溃。
最终朴元彬还是向邪恶势力妥协:“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朴元彬这么安静。
虽然朴元彬平常也会任由我乱来,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平静更像是对后辈的包容,而此时此刻的平静则倾向于被折腾得没招了,最后从那副躯壳里被榨出可怜的死意。
我的房间收拾得还是不错的,至少衣物都有整整齐齐地归类——这又要“感谢”母亲对我在家务一事上的耳提面命。所以朴元彬找得很快。
朴元彬把新的帖身衣物递给我就走人了,我也没计较她今天格外的沉默寡言是不是嫌我烦了,因为不管是多么圣洁美丽的阿芙洛狄忒此时在我心里的份量都没有短短一周的生理期重。
*阿芙洛狄忒=希腊神话中的美神
我换好衣服,把脏的底裤泡在属于自己的水盆里。
因为担心弄脏大家公用的肥皂,我只用指甲盖抠下来皂体的小小一角,涂抹在深色的地方,这样等到下午那块血迹就会自动泡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