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偷偷瞄了一眼主位,见梅氏面色不蕴,生怕被长善侯府的无礼牵连,心头惴惴。
“去请进来。”
听见夫人发话,他暗松口气,忙不迭退出门外。
长善侯府虞家是先帝开国功臣,得特令许袭三代后降等。只是根基浅薄人丁不兴,虽得先帝圣心,奈何门庭不济。
先帝驾崩后,虞家更遭重创。虞侯世子急病卒逝,同年老侯爷也因丧子之痛加旧伤复发,退出朝堂,沉寂至今已五六年之久。
去年初,老侯爷长孙除父孝在监察院任职,虞家声势终究大不如前。
大堂里众人神色各异,唯有说请进来的关王妃一派闲适样子。
“难不成是来求亲的?”江大郎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梅氏皱眉,求亲?申国公府与长善侯府可未有什么交集,求的哪门子亲。
莫非昨日花朝宴。。。。。
她转头看向嘉阳郡主,用眼神询问,昨日长善侯府去花朝宴了?嘉阳郡主颔首,颇为尴尬。
未待二人深究,小厮已领着杨氏到了大堂。
杨氏四十来岁,身着秋香色锦丽长褙子,头上是赤金石榴花冠子,步履间却透着一股利落飒爽之气,一看便知非一般内宅女子,身边跟着个年约八岁的锦袍小童。
院外侍立的仆妇小厮肃然有序,竟比关王妃与嘉阳郡主府的下人更多了几分齐整。
杨氏自报家门,是长善侯已故世子之妻,小童是次子七郎,随后携身旁小童给座上三人一一见礼,目光掠过关王妃时略有停顿,很快就收回了。
梅氏请杨氏二人于西侧落座,嘉阳郡主和江大郎从了关王妃在东侧。
甫一落座,杨氏面带笑容,开门见山道:“今日上门实为提亲而来,家中长子虞慎年虞二十,去年除了父孝在监察院任职,他稍后便到。”
“仓促来访,还望申国夫人海涵。”杨氏再为今日鲁莽上门赔了不是,又示意身边妈妈呈上聘礼单子,语气诚挚道:“我与老侯爷议定,等他大婚后袭爵继任长善侯。”
“我虞家虽说已不似从前,倒也盈余,若能得贵府青睐,到时二小姐出阁婚嫁一应事务,皆由我长善侯府承担。”
如此开门见山,倒真应了关王妃武将豪爽之言。
梅氏示意周妈妈接了礼单,心中诧异,她没想到今日竟真有人提亲。
昨日何争蕴早早离席归家,嘉阳说她安分守己未见异状,怎会招来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虞家?
转念一想,这长善侯府……有爵无实权,门第不高不低,岂非正合她意?从前没交际再加上长善侯府又沉寂,她之前倒是给忘记了。
况且提亲这事儿也不是说了就要定下的。
江大郎在一旁听着,又看梅氏接了单子,顿时脸色骤变,差点跳起来。
相较虞慎,他身无官职,家中无爵位,那岂不是。。。。。。比不过了。
一时间心急生怕梅氏当场就定下,完全不顾身旁母亲警告的眼光,竟然直接开口质问杨氏:“我可说虞侯公子在云南外家曾豪掷三千两银子为娼妓赎身?不知夫人作何解释?”
此话一出,大堂顿时一片静默,众人屏息,堂外侍立的各家仆从都像在竖着耳朵听着一般。
梅氏如遭雷击,怎么又是娼妓!那何争蕴的生母便是娼妓!
她怒火中烧,脸色极其难看,肩头被周妈妈轻轻一碰,才猛然回过神来。
杨氏笑了两声,却不从正面解释:“我虞家没有纳妾的规矩,且他院子里如今干干净净,通房侍妾统统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难怪子嗣不丰呢。”嘉阳郡主冷嘲热讽了一句,浑然忘却了她家一样也没有什么通房妾室。
杨氏不欲跟嘉阳郡主争辩,面带笑容,等着上座梅氏说话。
梅氏面上不动声色,照例推脱:“藏玉的婚事,还需亲长共议。”
杨氏颔首,声音沉稳:“这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