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眬间听见有人说话,声音似远似近缠绕耳边,她艰难地睁开眼,一线微光中映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上挑的眼尾秾丽极美,光华璨翠,惊为天人。
恍惚间,她以为又回到初见他时的场景,也是这般仰首望他。
她实在是困倦,以为是在梦中回到了从前,便轻声嘟囔:“你来了。。。。。。”
声音极小,便是虞慎离这么近都没听见,只看到她唇瓣轻轻动了动。
她侧躺在昏暗的光里,脸色莹白如玉,眼睛半睁半闭,迷茫地望着他。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脑子里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虞慎一时愣在原地,分明未曾发生过,怎会凭空生出错觉?
“小姐醒啦!”小砚看到小姐睁眼,惊喜道:“快吃药!”
这一声同时惊醒了两人,虞慎倏然回神,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站定。
何争蕴彻底清醒,才意识到眼前真是虞慎,这不是梦。她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旁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祠堂?
小砚扶她坐回蒲团,身上披风随之滑落,这时她才看见姨娘那件旧披风上,多了一件织金荷纹的玄色披风。
那上面还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淡香,闻起来很舒服。她手指摩挲着披风抬眼看向虞慎,正待开口,却听他语气淡淡道:“二小姐身子不好,在祠堂罚跪也不会穿厚些?”
他的话仿佛映照了前面她自己说过的不护好自己。
她本就是为自己犯的错在受罚,便是没人在监视,她也不肯懈怠,有一些事,旁人能做,她不能做,她不想明言,只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虞慎这段日子被秋红和素素的信淹没,对眼前人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见她神情,就知她又陷进那些所谓的家族颜面中自责难解,他不点破,只淡淡道:“受牵连而已,不必什么都怪自己,也不是你的错。”
何争蕴猝然抬头,她心中所思从未对任何人言,就连小砚也不曾透露半分,此刻竟被他一眼窥破。
就像内心不足为外人道之隐秘,突然之间被完全曝露于天光之下,她顿时心头涌上一股不堪和难以言喻,抿紧唇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不吭声。
虞慎回望她,两人一坐一立,一高一低,目光相接的刹那,四周蓦地沉默下来。
小砚见他俩只说了几句话就如此沉默,心道往后成亲了岂不是要成一对哑巴?她觉得是时候帮点忙替虞公子邀邀功。
她倒了热水将手里的药递给小姐道:“小姐吃药,这是虞公子送的。”
何争蕴看着小砚手里的药,有些惊讶,他深夜前来是送药送东西来的么?这是在关心她?
低声道了谢,才接过水和药喝了。
前后不过寥寥数语,她竟已道了两回谢。
虞慎面上露出漫不经心,带着淡淡的笑容道:“谢字说多了就不值钱了,二小姐还是省着点。”
说罢转身就要走,何争蕴忙唤住他:“你的披风。。。。。。”
他身量修长,穿着一身黑衣更显消瘦,在昏黄的祠堂里,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
虞慎想起自己是要退婚的,回过头眉梢一挑,懒懒道:“送你吧,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顿了顿,又添一句:“再说也不缺这一件。”
小砚顿时气结,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白费她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