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桉觉着自己离屠宰场又近了一步,隐约间好似还看到了下一站,门头招牌赫然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狗肉店。
“姐、姐、姐,”程杉再次磕巴,“敢情不是人祸——是天灾啊??”
她叹气。
恐怕也不是天灾。
这得是灵异吧。
落日染红了半边天,云霞层叠。
远处的雪山犹如冠冕加身,绯色霞光映照着无暇雪色,恍若神谕降临。
岑桉记得,这一带多是信仰雪山的。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她忽然想寄希望于神明。
若雪山有神,她愿向神忏悔,她也许不该轻易踏足这片受雪山庇佑的土地,又也许不该对雪山子民的苦难视而不见。
但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只是图钱接了单摄影,既无意打搅原住民的生活,也无意破坏村落的平和,更不曾亵渎雪山神明。
她安分守己、奉公守法,这些年来,没有在大是大非面前犯过错,没有在求学求财的路上不择手段,甚至没有在网络上骂过人。
她扶过过马路的老奶奶,喂过马路边的流浪猫,参与过线上熊猫守护计划,给偏远地区的女学生捐过卫生巾。
她很幸运,扶人没被讹,喂猫没被咬,助人没被骗,所以她愿意相信这世界上还是美好更多。
但这不代表她忽视了苦难的声音。
她看过无数新闻,敬佩那些泥泞中艰难求生、绽出亭亭花朵的女性,她共情她们的痛苦,为她们的自立自强而骄傲,可当她真的有机会挽救一个深陷泥沼的女性时,她却选择了退却。
她没有勇气在岸边伸手,只有站得很远很远、确保不会被拖下泥潭时,她才敢用长竹竿去够。
也许她有罪。
若雪山有神,在天有知,她愿意入局一试,弥补一时的退却。
可这该是她个人的意志,而不是被强压在此。
她不问神明为何将她扣在这里,不问神明为何不护那对母女,不问这村落到底有什么怪异,也不再想向神明据理力争、自证清白。
她依旧认为,自保才是第一要义,就像救落水者一样。
所以她无罪。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岑桉认栽了:“走吧。”
“走、走哪儿?”
“还能走哪儿,回去。”岑桉上手拎过程杉手边的两个行李箱,把最小的那个剩给了他,“东西拿好,进了这个村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姐,”程杉又要哭了,这次是吓哭的,“你怎么说得像要英勇就义了啊!”
“不是像。”
岑桉头也没回。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了后半句:这就是英勇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