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果子酿往前推,语调温和,“臣知道陛下喝不得酒,喝这个吧。”
沈昭没动,站在原地,“喝之前先见人,沉璧在哪?”
陆衍低笑,一双桃花眼弯成一个弧,衬得那泪痣越发冶丽,他瞧了她一眼,抬手击掌。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黑衣侍卫押着沉璧走进来。
沉璧脊背笔直,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他被按在陆衍身侧三步外,铁链拖地,发出细碎金属声,但看过去却是没什么明显的外伤。
沈昭的指尖在袖中收紧,指节泛白。
陆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得张扬,“人完好无缺,换陛下今日赴约。”
沈昭看了眼沉璧,转向陆衍,“放人。”
陆衍却是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侍卫把沉璧带下去,“陛下,今夜是您与臣的私宴,便不要谈论无关之人,好吗?”
他语气淡淡,却不是在商量。
沈昭看了眼几案,深吸一口气,“摄政王,注意你和朕说话的态度。”
她知道在现如今的局势下,她这句话太过苍白无力,但她就是不甘心。
陆衍反倒是先愣了一下,然后挑眉,似乎是觉得很有趣,笑吟吟的,“既然陛下有令,臣遵旨便是。”
陆衍姿态慵懒闲散,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昭,“陛下,人你也看过了,现在可以喝了?”
沈昭的视线落在姑苏雪和果子酿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果子酿。
无他,因为她真的不会喝酒。
沈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热的,入喉却像冰渣。
她把空杯放回棋枰,杯底与乌木相撞,发出清脆一声。
陆衍托着腮看她,“陛下,黑先白后,请吧。”
沈昭没学过下棋,她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本想硬着头皮上。
但她没想到,持棋的时候,就好像她天生擅对弈一样,不假思索地落子,却十分精妙。
她暗地里诧异,但陆衍却没表现出半分惊讶,而是从容落下一枚白子。
二人交替行棋,棋声如雨。
沈昭额前渗出冷汗,尽管她不明原因地会棋,但这棋盘一开始就对她不利,陆衍的棋艺更是比她精湛,她根本无力回天。
白子蚕食鲸吞,步步紧逼,黑子已然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陆衍的攻势强硬,却不屠大龙,只一圈圈勒住气眼,像在逗弄笼中雀。
很快,黑子只剩两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衫,沈昭手上紧紧捏住一枚棋,却根本落不了子。
她忽地停子,抬眸,语气微寒,“摄政王舍不得杀?”
陆衍低笑,指背掠过她执子的手,语气暧昧亲昵,“臣舍不得的,是陛下皱眉。”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落在一处,那一处不可以保棋,但可以攻。
“陛下也不要光顾着守,也要攻,攻守兼备,才是棋盘上夺胜的关键。”
沈昭猛地抽回手,陆衍手里一空,下意识摩挲着,似乎是在回忆触感的温存。
沈昭冷冷地笑了,“摄政王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和朕拐弯抹角,朕没有功夫陪你玩这哑迷。”
陆衍若无其事地又落一子,沈昭蹙眉,她看得出来,这一次,陆衍压根就是在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