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华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陛下现在,居然已经如此信任摄政王了吗?”
沈昭面无表情,抬脚踩在她手上,用力碾了下去,“乳母,朕还真是多亏了你。”
“朕现在,包括未来,都不会再信任何人。”
沈昭脚下没松,更加用力地往下碾压,声音带着些嘲讽,“乳母,其实你一直都做的很好,这么多年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让朕来猜猜看,你到底是谁的人。”
“或者根本用不着猜,朕只是有些震惊,你居然如此忠心,陆盛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都还在锲而不舍地替他给朕下毒。”
跪趴在地上的杨秋华瞳孔骤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可能?沈昭怎么可能猜得到她是谁的人?猜到下毒之人是她就已经很可怕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沈昭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嗤笑一声,漠然地附身,凑到杨秋华耳边,声音很冷。
“那年朕费尽心思逃出宫,然后被陆盛抓回宫还下了毒,差点要了朕的命,是不是你告的密?”
杨秋华苍白的唇瓣哆嗦,却终究吐不出半个字。
沈昭直起身,转身走向窗棂,日光透进来,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将影子拉得极长。
“乳母,朕最后再问一句,母后当年是不是也死在你手下?”
沈昭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朕记得,母后最是敬你。”
她偏过头看她,笑得莫名,“乳母,每年母后忌日,你端给朕的那三样小菜,都添了毒吧?只是分量轻,轻到朕因为心疾疼得死去活来,却死不了。”
杨秋华终于崩溃,额头重重磕在地面,“陛下,是老奴该死……老奴只是……”
沈昭笑了,笑声短促,“只是你一开始就是陆盛的人,一开始就与朕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昭信步走回来,袖中照夜突然出鞘,锋利的锐芒抵在杨秋华颈侧,手下微微用力,便压出了一道血线。
“朕本该剐了你,可剐了你,母后回不来,朕也干净不了。”
刀尖微颤,却终究没有刺下去,沈昭深吸一口气,收刀入袖,声音疲惫得像被抽干了力气。
“朕不会放过你,也绝不会让你死得如此轻松,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把杨乳母带下去,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杨秋华颓然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任由侍卫将她押了下去。
被拖出殿门的前一刻,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疯狂地挣扎,带着孤注一掷的怨毒,恨声诅咒。
“沈昭!沈昭!你以为你赢下这一局了吗?你以为你会一直赢下去吗?我会在阴曹地府里等着你再次被背叛的那天!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世上从来没人真心爱你!包括你母亲!哈哈哈哈哈哈……”
噪杂声渐渐远去,沈昭缓缓坐下,眼底罕见得有一丝茫然。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悄悄同母后抱怨整日男装提心吊胆,母后坐在廊下,笑着喂她吃莲子,说莲子连心,吃了就不怕苦。
可那莲子入口即苦,苦得舌根发麻,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一丝甜。
可如今连心的人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尝尽世间苦味。
窗外风起,沈昭抬手,遮住那一点光,指缝里漏下的阴影落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囚鸟。
她声音很轻很轻,“母后,你看,朕终于学会不哭了。”